他语无伦次，将国内炼狱般的景象血淋淋地撕开：
“完了…全完了！杨先生！那些该死的吸血鬼！那些国际银行家！
他们…他们像秃鹫一样盘旋在柏林的废墟上！马克！我们的马克！它…它已经不是钱了！
它是一堆正在燃烧的废纸！昨天还能买一条面包的钱，今天…今天连半块黑麦饼都买不到了！
真的！就在我离开柏林的前一天，我亲眼看到…看到面包店的价格牌。
一个小时！仅仅一个小时！它就被更换了三次！每一次数字后面都添上了一个可怕的零！”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仿佛那令人窒息的场景就在眼前：“工厂…克虏伯的烟囱不再冒烟了！
鲁尔的工人…他们在饿着肚子游行！
孩子们…天啊，那些可怜的孩子，瘦得像骷髅，他们在街上…在垃圾堆里翻找任何能塞进嘴里的东西！
我…我甚至看到…看到有孩子饿极了，在啃食剥落的墙皮！上帝啊！”
施密特大使的声音哽咽，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布满皱纹的眼角滚落，混着泥土，在他憔悴的脸上冲出两道污痕。
“听到这些消息我也很难过，因为我明白这些经历会带来什么，不过，你们那边不是有什么国际援助吗？”
杨长生摊开手一脸同情的说着，其实心里没有丝毫波澜，比起这片土地上的人曾经遭遇的一切，那些算什么？
“国际援助？”施密特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了被世界抛弃的悲愤和屈辱。
“没有！杨先生！什么都没有！我们是战败国！是和约下的罪人！
英法？他们巴不得我们永远烂在泥潭里！美国？他们只会假惺惺地说些漂亮话！
他们只在乎我们能不能按时支付那永远也还不清的战争赔款！
他们把粮食、把煤炭、把一切能卡住我们脖子的东西，价格抬到了天上！
他们就是要吸干我们的最后一滴血！”
施密特大使猛地向前膝行两步，沾满污泥的双手死死抓住杨长生裤腿，如同抓住救命的浮木。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仰起脸，涕泪纵横，声音嘶哑而绝望，却又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杨先生！我们知道！只有您！只有您拥有改变一切的力量！
求您！把这…把这神赐的种子卖给我们！卖一点点给我们就好！
只要一点点！魏玛共和国…不！是整个德意志民族！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您开口！黄金？我们还有一点点储备金！
技术？克虏伯！蔡司！最顶级的军工和光学技术！甚至…甚至工厂！
我们愿意用克虏伯的股份来换！只求您…只求您能赐予我们这救命的种子！
给我们的人民一口饭吃！给德意志…留一线生机！”
他的话语如同泣血的哀嚎，回荡在氤氲着翡翠光雾的暖房里，充满了末路穷途的悲怆。
白雄起的秘书安静地站在一旁，如同雕塑一般。
两人之间的对话，他已经在脑海里删除，并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来。
杨长生的神情依旧平静无波。施密特大使那字字泣血的控诉和孤注一掷的许诺。
他心里激起丝毫涟漪，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间，正捻着那粒温润如玉、内部仿佛有绿色星云流转的“碧梗米”。
太阳的光线穿透米粒，折射出妖异而迷人的翡翠光晕，映照着他波澜不惊的脸庞。
“种子？”杨长生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冰珠落在玉盘上，清脆而冰冷，瞬间冻结了施密特大使眼中最后一丝狂热的希冀。“不行。”
两个字，如同两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施密特大使的心脏！
他抓住裤腿的手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瞳孔中的光芒彻底熄灭。
“为…为什么？！”施密特大使的声音像是从破碎的风箱里挤出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崩溃。
“杨先生！您要什么？您到底要什么？！只要您开口！只要德意志还拿得出来…”
杨长生微微俯身，目光如同穿透云层的利剑，直刺施密特大使失魂落魄的双眼。
他手中的翡翠米粒，在指尖缓缓转动，那妖异的光泽仿佛带着一种洞悉未来的魔力。
“大使先生，”杨长生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俯瞰棋局的漠然，“我要的，不是一个靠着神迹种子苟延残喘、继续在合约的枷锁下摇尾乞怜的魏玛共和国。”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施密特的心上：“我要的，是一个能重新挺直脊梁、能真正主宰自己命运的，一个…配得上与我杨长生平等对话的国家。”
施密特大使浑身剧震，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劈中。
他呆呆地看着杨长生，大脑一片空白。
不要种子？不要技术？不要工厂？他…他想要什么？一个…新的德国？
这…这比直接拒绝更让他感到彻骨的寒冷和迷茫。
眼前这个东方人，他···是真的天使？不，上帝吗？
“种子，是根基，也是枷锁。”杨长生直起身，指尖轻轻一弹，那粒价值连城的翡翠米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回沉甸甸的稻穗之中，瞬间隐没在翡翠的海洋里，仿佛从未出现。
“给了你们种子，你们就永远学不会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了，我是为了你们好。
直接给你们，你们只会更加依赖，更加虚弱，更加…任人宰割。”
他踱开一步，目光投向稻田外的天空，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但粮食，我可以提供。”
绝望的深渊中，似乎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施密特大使灰败的眼中，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求生的光芒，如同溺水者看到了漂浮的朽木。
“粮食？！”他几乎是尖叫出声，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腿软又跌坐回去，“杨先生！您是说…您愿意提供粮食？！”
杨长生没有回头，只是对着空气淡淡吩咐了一句：“美惠，把东西拿来。”
吉泽美惠的身影由虚转实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众人一脸懵，这个女人，怎么出现的？刚刚没有这个人吧。
吉泽美惠没有管其他人的震惊，来到杨长生的面前拿出了一份文件。
这可是来之前杨长生就让人准备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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