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林枭就提着食盒往弓弩营走。今日的早饭多加了些油酥饼——这是张厨子特意嘱咐的,说弓弩营的弟兄练得苦,得吃点扛饿的。食盒沉甸甸的,不仅装着饼,还藏着一张薄薄的桑皮纸和半截炭笔——这是他昨夜用锅底灰和桐油熬成的“墨水”,写在桑皮纸上不易褪色,卷起来塞进饼里,谁也看不出来。
弓弩营的帐篷排列得极有章法,三顶为一组,每组之间隔着两丈宽的通道,通道尽头立着木杆,上面挂着不同颜色的旗子。林枭放下食盒时,故意“失手”碰倒了旁边的水桶,水洒了一地,他慌忙去扶,趁机数清了帐篷的数量:整整三十组,每组住十人,不多不少三百人。
“你这憨货,毛手毛脚的!”守营的士兵骂了一句,却还是帮着他把水桶扶起来。林枭一边赔笑,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过帐篷外的兵器架——上面除了百架连弩,还有五十张硬弓,箭囊里插着的弩箭果然如昨日那士兵所说,箭杆泛着楠木特有的光泽。
“大哥,你们营的旗子咋颜色不一样?”林枭蹲在地上擦水,装作好奇地问。
士兵指了指:“红的是待命,蓝的是操练,黑的是休整。今天挂红的多,怕是要出任务。”他往骊山方向努了努嘴,“听说楚军那边催得紧,让咱们配合着攻秦军的左翼。”
林枭心里咯噔一下,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他借着擦水的功夫,用炭笔在桑皮纸上快速勾勒:“弓弩营,三百人,百架连弩,五十硬弓,驻东北角,旗语红待命、蓝操练、黑休整。”写完把纸往油酥饼里一卷,又塞回食盒底层。
往回走时,他特意绕到骑兵营。这里的帐篷更分散,却能看到拴马桩的数量——整整七百根,每根桩上都刻着编号,最新的编号停在“703”。林枭心里有了数:骑兵营至少有七百匹马,按一人一马算,兵力该在七百上下,可樊哙说有五千……看来陈仓道藏的,远比想象中多。
一、苏砚的沙盘推演
苏砚捧着刚誊抄好的军令,站在郦食其的帐外等着。帐内传来沙盘被拨动的声响,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时,故意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前扑去,恰好摔在沙盘边。
“毛躁东西!”郦食其骂了一句,却没真动气。苏砚慌忙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扶被碰倒的小旗,趁机将沙盘的布局刻进脑子里:骊山北麓插着密密麻麻的黑旗(秦军),楚军的蓝旗在南侧,汉军的红旗在西侧,而陈仓道的位置,竟藏着一排极小的黄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将军们这是要……”苏砚装作看不懂,指着黄旗问。
郦食其捻着胡须,眼神闪烁:“那是后招,不用你管。”他转身对亲卫道,“让陈仓道的人再往回撤十里,别让楚军探子发现了。”
苏砚的心猛地一跳——往回撤十里,说明那里的兵力已经部署到了可以随时调动的程度。他扶小旗时,悄悄数了数黄旗的数量:二十四面。按汉军惯例,一面旗代表百人,二十四面就是两千四百人。加上骑兵营明面上的七百,总数已过三千,这还没算上步兵营的兵力。
“这军令你给樊哙送去,让他按沙盘上的路线走。”郦食其把一份竹简递给苏砚,上面画着骑兵的行进路线:从骊山北麓绕到秦军右翼,与楚军形成夹击。苏砚接过竹简时,指尖飞快地在袖中记下路线的转折点——三处峡谷,两处密林,还有一个废弃的烽火台。
走出帐外,他立刻找了个僻静处,用指甲在手臂上刻下记号:陈仓道,黄旗二十四(两千四百人),骑兵路线:北麓→峡谷→密林→烽火台→秦军右翼。刻完用唾沫抹了抹,伤口隐去,只留下淡淡的白痕。
二、布防图的拼接
午时,林枭和苏砚借着送物资的机会在伙房后巷碰了面。林枭从油酥饼里抽出桑皮纸,苏砚则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记号,两人凑在一起,很快把零碎的信息拼出个大概。
“弓弩营三百,骑兵明七百暗两千四,这就三千了。”林枭压低声音,用炭笔在纸上画圈,“我今早路过步兵营,见他们在操练阵法,前后左右各五十排,每排十人,算下来也是五千。”
苏砚补充道:“郦食其的中军帐周围,还有至少五百亲卫,装备都是精铁甲,比普通士兵好太多。”他在纸上点了个黑点,“这里是指挥核心,守卫最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张简易的布防图渐渐成型:东北角是弓弩营,西南角是步兵营,骑兵营在北侧,中军帐居于中央,陈仓道的伏兵则像一条尾巴,藏在汉军营地的西侧。
“不对,”苏砚突然指着骊山方向,“楚军在南侧,汉军在西侧,秦军在东侧,这布局……根本不是要配合楚军夹击,而是想等秦军和楚军打残了,从西侧绕过去抢咸阳!”
林枭猛地反应过来:“难怪弓弩营要驻东北角,那里刚好能控制通往咸阳的要道!”他在图上画了条箭头,从弓弩营指向咸阳方向,“连弩射程远,守住那里,谁也别想从东侧进咸阳。”
正说着,远处传来号角声。两人慌忙分开,林枭提着空食盒往伙房走,苏砚则捧着竹简往骑兵营赶。擦肩而过时,林枭塞给苏砚一块油酥饼——里面藏着那张刚画好的布防图。
苏砚将饼揣进怀里,摸了摸胸口,那里还藏着从沙盘上记下的路线。他知道,这张图绝不能落到汉军手里,更不能耽误了传递时机——刘邦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天策军必须立刻调整部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三、暗哨的接力
夕阳西下时,一只信鸽从汉军大营的炊烟中钻了出来,翅膀上沾着点火星——那是林枭趁伙房做饭的浓烟掩护,偷偷放飞的。鸽腿上绑着一小卷桑皮纸,正是那张拼接好的布防图,上面用炭笔标注着:“弓弩营300,骑兵明700暗2400,步兵5000,亲卫500,共8900,陈仓道伏兵2400,意在咸阳。”
信鸽盘旋了一圈,朝着临晋方向飞去。林枭望着它消失在暮色中,摸了摸腰间的硫磺粉——若被发现,这就是最后的屏障。远处,苏砚正在给樊哙传达军令,眼角余光瞥见那抹灰色的影子掠过天际,悄悄松了口气。
帐篷里,郦食其还在对着沙盘得意冷笑,他以为自己的部署天衣无缝,却不知那两个看似不起眼的“棋子”,早已在暗中织成了一张网,将他的野心、他的兵力、他藏在暗处的伏兵,都一一打捞上岸,送到了对手的案头。
夜色渐浓,汉军大营的篝火亮了起来,映着巡逻兵的影子在帐篷间晃动。林枭和苏砚各自回到岗位,一个劈柴,一个传令,谁也看不出异常。但他们知道,那张小小的布防图,此刻正飞越关中山川,即将在天宇的案头铺开——而这,只是揭开刘邦底牌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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