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水西岸的厮杀声尚未平息，东方的地平线上已扬起一道遮天蔽日的烟尘。韩信勒住马缰，银甲在残阳下泛着冷光，他举起长戟指向烟尘来处，嘴角勾起一抹锐利的弧度——那面玄色“天”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正是天宇亲率的主力大军赶到了。
“将军！是主公的旗号！”副将激动地策马奔来，甲胄碰撞声清脆响亮，“主力到了！”
韩信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脚下尚未肃清的战场。河滩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刘邦军的尸体，未渡河的残兵被铁骑压缩在南岸的凹地里，像困在浅滩的鱼，徒劳地挥舞着兵器，眼神里却只剩绝望。他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的传令兵道：“告诉主公，西岸残敌已入瓮，只待合围。”
此时的高地之上，天宇正凭栏而立。临时搭建的望楼由数十根松木支撑，顶端铺着厚实的木板，足以俯瞰整个汜水两岸。他身着玄色锦袍，外罩亮银软甲，腰间佩剑的穗子随着晚风轻晃，目光落在凹地的残兵身上时，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韩信的战报看过了？”天宇头也未回，声音透过风声传到身后。
参军捧着卷宗快步上前，躬身道：“回主公，韩将军已歼敌三千余，俘虏一千二百人，剩余残兵不足八百，被铁骑困在南岸凹地，插翅难飞。”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是刘邦带着亲卫逃入东岸密林，韩将军请求追击。”
天宇指尖轻叩栏杆，木纹在指腹下微微起伏。他望着凹地里那些互相搀扶、面如死灰的士兵，淡淡道：“刘邦跑不了。传令韩信，不必追击，先清剿残敌。”他转身看向身后的重骑兵统领，“令你部封锁凹地西侧的碎石坡，那里是唯一能攀爬上高地的缺口，用盾阵堵死，一只耗子也别放出来。”
“末将领命！”重骑兵统领抱拳而去，铁甲铿锵声顺着望楼的木梯一路向下，很快，高地西侧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三百名重骑兵列成三排盾阵，盾牌相接处严丝合缝，像一堵移动的铁墙，彻底封死了残兵最后的突围希望。
夕阳将天空染成熔金般的颜色，凹地里的刘邦残兵缩成一团。一个断了胳膊的校尉拄着长枪，嘶哑地喊着“跟他们拼了”，却没人响应。士兵们或坐或躺，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望着汜水东岸发呆，更多的人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上的泥块。
“都抬头看看！”突然，望楼上传来洪亮的喊话声，天宇的声音透过特制的铜喇叭传遍战场，“放下兵器者，可免一死！编入辅兵营，家人免徭役三年！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声音落下，凹地里一阵骚动。一个年轻士兵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沾着血污，嘴唇哆嗦着问身边的老兵：“叔，他们……真能免死？”
老兵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断剑。他的儿子去年刚被征入伍，此刻说不定就在对面的辅兵营里。“天将军从不食言，”他拍了拍年轻士兵的肩膀，“咱们已经尽力了，别再做无谓的牺牲。”
就在这时，凹地东侧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几个穿着亲卫铠甲的士兵举着刀冲了出来，为首的正是刘邦的同乡周勃，他红着眼嘶吼：“谁也不许降！主公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他挥刀砍向身边一个想放下兵器的士兵，鲜血溅了自己一脸。
“冥顽不灵。”韩信冷哼一声，在马背上挽弓搭箭。箭矢如流星般破空而去，精准地穿透了周勃的肩胛，将他钉在地上。周勃惨叫着挣扎，却被冲上来的铁骑按住，再也动弹不得。
这一箭彻底击碎了残兵最后的抵抗意志。先是那个年轻士兵扔掉了手中的矛，接着是老兵，然后是更多的人……兵器落地的“哐当”声此起彼伏，像一场迟来的雨，洗去了最后的戾气。
天宇在高地上看着这一幕，对参军道：“派人去登记俘虏，伤重者优先救治，给他们准备热粥。”他目光转向汜水东岸的密林，那里暮色渐浓，树影幢幢，“再派一队轻骑，沿密林边缘巡逻，不必深入，只需守住各条山道出口——刘邦没了粮草，不出三日自会出来。”
夜色渐深，营地的篝火次第亮起，像撒在地上的星子。凹地已被清理干净，俘虏们被集中在临时搭建的木栏里，辅兵正给他们分发热粥，米粥的香气混着药味在空气中弥漫。一个瘸腿的俘虏捧着陶碗，眼泪掉进粥里，他想起家中的老娘，若是真能免徭役，今年秋收就能回家帮她割麦了。
韩信登上望楼时，天宇正对着地图出神。羊皮地图上，汜水两岸的山川河流被标注得清清楚楚，刘邦可能逃窜的几条山道都被红笔圈了出来。“主公，”韩信抱拳道，“俘虏已登记完毕，其中有两百人曾是沛县农兵，愿加入我军。”
“嗯。”天宇点头，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山谷，“这里是刘邦的必经之路，明日天亮后，你带五千人守在这里，多设绊马索和滚石。”他抬头看向东方的夜空，月亮已爬上树梢，“夜凉，让士兵们轮流休息，别冻着了。”
韩信应下，转身时看到木栏里的俘虏们大多已经睡了，有的还在低声说着什么，脸上竟有了些活气。他想起白日里的厮杀，突然觉得，这场仗打到最后，或许不只是为了胜负。
望楼上，天宇凭栏而立，月光洒在他的锦袍上，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远处的汜水在夜色中泛着粼粼波光，像一条银色的带子，缠绕着这片刚刚平静下来的土地。他知道，困住这八百残兵，只是这场战役的开始，前路还有更长的路要走，但此刻，看着营地的灯火，听着远处隐约的鼾声，他的心里一片安宁。
夜风带来了粥的香气，也带来了新的希望。明天，太阳升起时，这些放下兵器的士兵会开始新的生活，而他，将继续率领着大军，朝着更远的目标前行。合围的不仅是残军，更是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上，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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