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异鬣狗的尸体被张海用特制的密封袋处理掉,空气中残留的腐蚀性气味也被苏冉动用微弱的净化能力驱散。但那股无形的紧张感,却如同荒原上弥漫的辐射尘,萦绕在每个人心头,挥之不去。
车辆再次启动,这次速度放缓了许多,孙倩更加专注地扫描着前方和周围的环境,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异常。张海也不再抱怨路况,双手稳稳地把着方向盘,眼神警惕。
车内,气氛有些沉闷。
李玥已经脱下了防护服的头套,在相对安全的车内环境里,她正就着便携工作灯的冷光,仔细研究着刚才采集到的样本和数据。她的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调出各种图表和模型,眉头紧锁。
苏冉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荒凉景象,心中思绪纷杂。那只变异鬣狗的异常攻击,像一根刺,扎在了原本就充满不确定性的前路上。
“有结果了吗?”苏冉转过头,看向李玥。
林默也微微侧首,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显然也在关注。那只鬣狗临死前眼中一闪而过的、近乎理智的疯狂,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厌恶和……一丝熟悉感。
李玥深吸一口气,推了推眼镜,将平板电脑的屏幕转向苏冉和林默。上面显示着鬣狗组织切片的放大图像和一些复杂的基因序列对比图。
“初步分析结果很……惊人。”李玥的声音带着科研人员发现重大线索时的兴奋,但更多的是凝重,“首先,可以确认,这只发动特殊攻击的个体,确实受到了人为的、高度定向的基因编辑。”
她指着基因序列图中的几个标记点:“看这里,还有这里。这些序列片段插入得极其精准,明显是为了激活并强化其体内某种休眠腺体,使其能够合成并喷射那种高腐蚀性的生物酸液。这种技术……非常高端,远超末世后大多数幸存者据点所能达到的水平。”
苏冉的心一沉:“是实验室的手笔?”
“极有可能。”李玥肯定地点点头,“这种基因编辑的风格,与我之前研究的、从实验室流出的一些残缺资料中提到的技术路径,有很高的吻合度。但是……”她话锋一转,调出了另一组数据,“奇怪的是,这种编辑似乎并不稳定,甚至可以说是……粗暴。像是在原有相对‘自然’的变异基础上,强行打上的补丁,充满了实验体的意味。”
“实验体?”苏冉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没错。”李玥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我认为,这只变异鬣狗,很可能不是荒原上自然演化的产物,也不是实验室刻意培育的生物武器。它更像是……某个实验的失败品,或者‘副产品’,被遗弃或者说……逃脱后,在这片荒原上存活了下来,并且融入了当地的生态。”
这个推论让车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副产品……”苏冉喃喃道,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形成,“你的意思是,灯塔实验室,直到现在,可能还在运行?或者至少,它的影响还在持续扩散?这些被改造的生物,就是证据?”
“无法确定实验室主体是否还在运行。”李玥谨慎地回答,“但可以肯定的是,实验室的技术、或者说它的‘污染’,正在这片荒原上持续发挥着作用。我们之前关于实验室可能已经完全废弃的假设,可能需要修正。”
她顿了顿,看向林默,眼神复杂:“这或许也能解释,为什么林默会对这个方向产生如此强烈的感应。不仅仅是因为那里是他诞生的地方,更可能是因为,那里依旧是一个活跃的‘污染源’或者‘能量源’,在不断散发着与他同源,或者至少是相关的波动。”
林默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李玥的话,似乎触及了他脑海中某些更深层的、混沌的记忆碎片。冰冷的仪器滴答声,模糊的人影,还有……某种持续不断的、低沉的嗡鸣……
李玥继续她的分析,语气愈发严肃:“结合我们已有的信息——林默是‘Ω计划’的唯一成功品,融合了病毒本源与人类基因。那么,这些流落在外的、不稳定的‘实验副产品’,是否可以理解为……实验室在试图复制‘Ω计划’的成功,或者在进行相关的衍生研究时,产生的失败之作?”
“他们在尝试制造更多的‘林默’?”苏冉脱口而出,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一个林默已经让世界天翻地覆,如果还有更多……
“不一定是完全复制。”李玥摇头,“更可能是在研究林默身上那种完美融合的机制,或者试图剥离和控制他体内的某种特质——比如那强大的黑暗本源力量。这些变异生物,可能就是这些尝试过程中产生的‘边角料’。它们不稳定,有缺陷,但确实携带了一部分实验室想要研究的‘特性’。”
她看向林默,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林默,你对那只鬣狗,或者说对它那种被改造后的力量,有没有特别的感应?比如熟悉,或者……吸引?”
林默沉默着,似乎在仔细感知和回忆。半晌,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没有吸引。只有……厌恶。”他顿了顿,补充道,“像看到了……劣质的仿制品。”
劣质的仿制品。这个形容让苏冉和李玥都心头一凛。
这说明,实验室的研究方向,可能已经偏离了最初的“Ω计划”,走向了更加不可控,甚至更加扭曲的道路。他们似乎在试图模仿,或者利用林默身上的某种特质,但显然并不成功,只制造出了这些充满痛苦和攻击性的怪物。
“看来,我们之前的准备还是不够充分。”苏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我们不仅要面对可能存在的实验室守卫,还要提防这些游荡在荒原上的、被改造过的生物。”
李玥点了点头:“是的。而且,从这只鬣狗的表现来看,它们并非完全没有智慧,甚至可能保留了一定的狩猎和协作本能,或者……受到某种统一的引导。我们接下来的路程,必须更加小心。”
一直沉默开车的张海忍不住插嘴:“他娘的,这鬼地方还真是龙潭虎穴啊!又是辐射又是怪物的,现在还得防着被人搞出来的山寨货打黑枪!”
孙倩清冷的声音从电台传来:“前方五公里,地形变得更加复杂,疑似大型裂隙带。建议提前规划路线。”
新的挑战就在眼前。
苏冉看向林默,他正望着窗外,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紧抿的唇线和微蹙的眉头,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李玥的分析,无疑让他对自己的起源和这片荒原的真相,有了更沉重,也更清晰的认知。
他们追寻的,不仅仅是一个废弃的实验室,更可能是一个仍在暗中涌动、不断制造灾难的毒瘤。
“无论如何,真相就在前面。”苏冉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只有继续前进。”
林默收回目光,看向她,眼中的迷茫和厌恶渐渐被一种冷冽的决心所取代。他点了点头。
无论前方是模仿他的劣质品,还是制造了他的根源,他都必须去面对。为了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也为了……终结这一切。
车辆调整方向,朝着孙倩指示的裂隙带驶去,如同驶向巨兽张开的、布满獠牙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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