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双抬眸瞧见白虎被钳制，面色肃然，跃立而起，双掌合十，黑发飘起。
段春衣差一点缠住她脖子的长鞭，只割断了她的一缕细细的辫子。
那黑发散落，落地。
一环环绕在白鹭洲大师姐发间的金圈，崩解飞出。
清脆的啼鸣划破长空。
点点的金，汇聚成一双金翅。
长发散落的女修，双翅挥动，俯冲而下。
日光被那巨大的双翅遮挡，金光刺目，段春衣不断后撤。
段贺辜的幻影一脚踩住白虎，伸手想要捏住那双金翅，段春衣的余光瞥见，呵斥了一声。
段贺辜手掌顿住，殷无双不闪不避撕裂了幻影，双眸锐亮，仿佛凌空狩猎的猛禽，眨眼间来到了段春衣的面前。
段春衣矮身避开她的手，与她擦肩而过，长鞭顺势缠住她的右翅。
殷无双扬起笑。
段春衣用力拉了一把鞭子，殷无双顺着她的力道，手中出现一条金色罗网，“段道友，若是被我网了进去，不论赌约你是否答应，都由不得你了。”
“白鹭洲的规矩，进了谁的网，便是谁的猎物。”
“而经由我驯服的猎物，没有例外，你会对我忠贞不二的。”
段春衣充耳不闻。
即便长鞭被那金色双翅绞住，动弹不得也没有慌乱。
她的面色不改，微微抿住唇，一脚踩中殷无双的左肩，翻越而出。
修长柔韧的身形，在空中划出一个半月，稳稳落地。
她微微抬手，被殷无双攥在手中的雪缠便一瞬脱出，回到段春衣掌中。
段春衣微微俯身，单膝支地，一掌按在地面。
雪焰如霜，静静燃烧。
“我不是白鹭洲弟子，用不用理会白鹭洲规矩，暂且不说。”
她轻声开口，抬眸间眉宇的凝重散去，燃烧细碎的笑意，葱郁美丽，“但殷道友，你是白鹭洲弟子。”
殷无双歪头，双翅锐利的金光蛰伏，向她走来。
段春衣缓缓道：“倘若你进了我的网，那么也就是我的猎物，要任我处置了吗？”
段春衣：“白鹭洲的大师姐，规矩，是这样吗？”
她的尾音又轻又缓，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一滴晶莹的汗水自她下颌滑落，坠落在擂台地面。
微光一闪后，她的灵力陡升，长发无风自动，汹涌澎湃的灵气一瞬灌入地面法阵。
环环相扣的阵法瞬息间点亮，被触发。
殷无双当即飞身而起，而不等她跃出，阵法完结的辉光彻底笼罩住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将飞鸟牢牢笼络。
那金翅射出无数翎羽，划破繁复的阵纹，殷无双一次次突破。
而段春衣在阵眼不断灌入灵力，飞速修补着阵法，并观察殷无双的破阵规律，将阵法填补得更为完善。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份对阵法的敏锐度有多么了不起，她只是如饮水喝茶一样轻而易举，完成了对殷无双的抓捕。
这个阵法是她一开始便想好的，唯一的阻碍是那只白虎，它太大了，会消耗更多的阵法能源和她的灵力。
而若是让段贺辜缠住白虎，只用应付殷无双，她的余力就会剩余许多。
说是一对一擂台，但是御兽宗可以带灵兽上台，这根本不公平！
还好她有段贺辜。
还好，她保留了余力，才有应付殷无双这双变异的翅膀的充足灵力。
隔壁擂台上两个剑修的决斗还没有分出胜负，这里的春衣道友已经完成了她的战斗。
台下响起起起伏伏的欢呼。
段春衣没有擦额上因为力竭渗出的汗水，轻轻扬起唇，注视挣扎的殷无双。
她站起身，抬手捏住一枚飞来的翎羽，觉得蛮漂亮的，便多看了一眼。
随意收入乾坤袋后，她没有贸然靠近捕获的猎物，而是远远站着，“殷道友，服输吗？”
她的嗓音不轻不重，身旁踩住白虎的段贺辜碾了碾，白虎愤怒嘶吼出声。
殷无双闭了闭眼，她也还有余招没用，但也没机会了。
她还是小看了她。
“你先将我放开。”
段春衣没理她，只是站在那，等她的回答。
而想要白鹭洲骄傲的大师姐服输，那是不可能的。
段春衣便不急不缓地先用帕子擦了擦额间汗，又慢条斯理将发簪摘下来，将有些凌乱的头发重新梳了一遍，再掸了掸衣袖。
她闲闲等着，眉眼间是耐心的笑。
雪衣如云，春风涤荡，整个天地像是衬托她的背景。
再多溢美之词形容她，都恐黯淡了她的光辉。
衣冠都弄好了，在殷无双隐怒的视线中，段春衣走近了一些，伸出手，“殷道友，服输了吗？”
殷无双抬手要握住她的手，段春衣倏然缩回一些。
殷无双仰眸，唇瓣紧抿。
段春衣：“殷道友若是不认输，比试便还没结束，在下还要继续教训你的。”
殷无双凌厉的轮廓住，咬紧了牙关，双眼死死盯着她。
段春衣拨了拨压制着殷无双的阵线，指尖点了点。
殷无双终于出声：“裁判长老？”
那一直遥遥站在远处的玉昆仑长老，才缓缓走过来，将录制段春衣独家影像的留影石藏了藏，“咳。”
殷无双冷冷看向他。
那长老便温声道：“春衣小友，比试已经结束了，你胜了。”
段春衣才转头看向他，“我没有听见胜利的钟磬之声。”
长老道：“是百里无避与虞道友争斗过于激烈，盖住了钟磬声。”
他又道：“要再为春衣道友响一声吗？”
段春衣点头。
便有一道恢弘古朴的钟磬之声响彻。
春衣道友满意了，展颜一笑：“多谢。”
长老一愣，转而想起来掏留影石，已经来不及了，段春衣已经转身走了。
长老痛惜，方才一幕放上灵网，得卖多少灵石啊！！
“段春衣！”
随着段春衣离开，那雪焰幻影消散，覆盖了殷无双的阵纹也消解。
段春衣听见殷无双的声音，便转头，看向她。
殷无双还维持着单膝跪在地上，双翅支地的姿势，修长的身形别扭地蜷着，双眸直直看向她，“怎么，不拉我起身了？”
段春衣没有走回去，她只是笑着对她挥挥手，“只是我胜了，而殷道友并没有服输不是吗？”
春衣想了想，唇角浅浅的梨涡浮现，低声：“不乖的猎物，是没有奖励的。”
殷无双愣在原地。
她看着段春衣跃下了擂台，走入人群，走入合欢宗，在如潮的欢呼和雀跃中，头也不回。
殷无双直起身，面无表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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