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捂住脸,“小魔还没娶媳妇,小魔不想死。”
“你有心上魔了?”
“还没有。”
“那你这般努力攒钱,怕死做什么?”
“为了和媳妇过好日子。”
“哈,在这窝棚里?”
“……,我会努力搬进砖瓦房的。”
段春衣吃完了一桌魔界小吃,慢条斯理擦了擦嘴,仰着头发了会呆,转头看向那垂着脑袋的小魔族,“你成年了吗?”
小魔族摇摇头:“我明天满月。”
段春衣:“……”
段春衣:“你出生还没一个月?”
小魔族点头。
“那你说什么小时候?”
“十天以前,都是小时候。”
他说:“我们三眼魔,一直是魔界肉食,眼睛可以炼器入药,骨肉可以炖煮,成熟期很快。十天是幼年期,三十天是少年期,再等一个月,我就成年了。”
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滚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大人,不要杀我,我不会泄密的。”
段春衣沉默。
小魔族跪下来,膝行到她身边,“大人……”
他仰着脸求她,雪白的蓬松短发滑落,露出一张清秀可怜的小脸,精致的细眉,纤挺的鼻骨,薄薄的唇,泪泽布满了光洁的脸颊。
那破布衣衫勉强遮住的少年身板,露出些微纤瘦的骨骼,无助地垂手跪地而哭。
段春衣踢开他,“别离我这样近。”
他胡乱用手抹脸上的泪眼,“对不起,眼泪滴到大人身上了,我错了。”
“听说我们三眼魔的肉很鲜美,明日我割肉给大人做包子,大人不要杀了我好不好,只要活着,就可以一直给大人吃。”
段春衣捂住耳朵:“你别说了,我不吃魔。”
段春衣扶额,将那些可怜的情绪都散掉,而后无奈看向他,“我是正道修士,正义又善良,不做伤天害理之事。”
“什么是正道修士?”
段春衣想到自己踢他屁股,花他老婆本,霸占他窝棚的劣迹。
咳了声:“总归,在我停留在此期间,会保护你的。”
说完,她将兜帽戴起来,“带我去不夜世看看。”
“看?”
小魔族:“大人是要混入魔宗吗?”
段春衣斜眼瞧他。
小魔族闭嘴,过了一会,忍不住道:“不夜世入门,要考察魔族血脉纯净度的。这是为了防止青冥宫那群邪修混进来。”
说完,他又小心翼翼抬眼,“大人是正道修士,不是邪修。”
段春衣觉得小板凳坐着不舒服,在小窝棚转了圈,一屁股坐在小魔族的小床上。
小魔族立即将他叠好的被子,推到大人臀边。
段春衣抬屁股,坐上去。
小魔族双手交握,垂着,眼神单纯。
“魔族王域,你了解多少?”
小魔族:“一点不了解。”
段春衣:“废物。”
小魔族垂脑袋,“我是废物。”
段春衣:“怎么称呼?”
小魔族:“废物。”
段春衣:“我是问你名字。”
小魔族:“小魔没有名字,大人给我起了名字,我就叫废物了。”
段春衣腾地站起来,“我才没有给你起名字。”
小魔族后退一步,“大大人?”
段春衣盯着他,藏在兜帽后的脸看不清神色,看得那青灰色皮肤的小魔族战战兢兢,浑身都在发抖。
过了一会,小魔族听见她的声音,“不夜世还在招生吗?”
他点头:“嗯。”
“明日你去参加。”
“他们不会要我的,我是肉食,招生的魔会将我直接吃掉的。我我不敢去内城。”
“我陪你。”
小魔族腾地抬起脸,眼中泛出潋潋的光,“大人?”
转而,他又摇摇头:“不可以,大人是修士,他们很厌恶修士,如果你的身份暴露,会很危险。”
段春衣在乾坤袋掏了掏,取出一枚吊坠,招手让他过来,挂在了他的脖子上,“明日我会藏在这个吊坠里,大乘以下无法发现其中奥秘。你将它藏好,即便是面对大乘期,若是不仔细用神识探查你,也不会发现。”
段春衣笑了笑,挑了一缕他的白色短发:“不起眼,也有不起眼的好处。”
瘦弱的小魔族仰着头,这个角度离她很近,恰好能够透过兜帽,看见她从容的双眼,弯起的唇角。
像是一轮明月低首,垂照了他。
“遵命,大人。”
“走吧,随本大人去逛街,大人还没吃饱。”
“可,可小魔没有魔石了。”
“我不信。”
“好吧,还剩十一块,但买不到什么了,明日还要交窝租呢。”
“窝租?”
“嗯,一个月二十七块魔石,已经是最低价了。”
段春衣揣着手:“那咋办?”
小魔族挠了挠头,说:“算了,大人,我陪你逛街去。明日大不了,从肚子上再割一块肉给他。”
段春衣唰地掀开他那破衣裳,见到少年人纤瘦的,薄薄的肌理线条,一道道狰狞的新旧伤痕密密麻麻错落着,未愈合的伤痕还翻卷在外。
段春衣拧眉:“怪不得总觉得你臭臭的。”
小魔族立即捂住肚子:“我,我也不想它烂掉,我这就再挖一挖。”
“算了,算你好运。”段春衣从乾坤袋取出伤药,捏了一点药粉撒上去。
“啊!!!”
段春衣连忙扫去那些粉末,感到抱歉,“我,我忘了这是魔界,你不能用灵药,sorry,sorry。”
小魔族咬唇,“不,不痛的。”
“撒谎。”
小魔族掉眼泪:“好痛,好痛。”
段春衣揉了揉他的脑袋,“走,带你去赚魔石看病。”
“魔石很不好赚的大人。”
“你平日都是怎么赚魔石的?”
“做牙魔,给客魔们介绍窝点,介绍工作;还会去城外挖草药,捉鸟打猎;先前还会在餐馆帮厨,后面就不去了,老板总是想将我丢进汤锅;还会去给大魔当脚垫,帮忙打扫卫生,抛尸除尘什么的……”
段春衣认真听着,等小魔族掰着手指头数完,问:“做什么更赚钱?”
魔族抬起脑袋:“更赚钱?我做过最赚钱的,是从尸体里挖到了一个钱袋,里头有一百块魔石!”
段春衣点头:“那我们去打劫。”
段春衣教他:“待会,你去挑衅几个元婴期以下的魔族,将他们引到隐秘的角落里,我再出现,将他们统统打倒。”
这样那样教了他一番,然后钻进他脖颈的项链里。
小魔族愣愣看着她消失,又垂头摸摸胸前的小吊坠,轻轻握住,往衣襟里藏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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