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东推开车门时,铜铃还在响。王瞎子没动,手按在腰间,七个铃铛静止不动,唯独最中间那个微微颤着。关舒娴把刀插回腰带,伸手拽他胳膊:“别磨蹭,天快亮了。” 程三喜从后备箱拖出防水包,抖开一件厚实潜水服:“你真要自己下去?没氧气瓶,没减压舱,水温零下,脑子冻坏了我可不负责。” “冻不坏。”赫东接过衣服,手指碰到鹿骨珠,腕上一热,“鼓声在底下,得靠耳朵听,戴面罩会隔音。” 伊藤健站在车尾,皮手套捏着青铜罗盘,指针朝湖心直转。他没说话,只盯着赫东换装,眼神像在等什么。 岸边冰层厚实,凿开的洞口冒着白气。赫东蹲下,银针从袖口滑进掌心,扎进左手虎口,再刺手腕内侧。血没流,皮肤泛青,他咬牙忍住,把针收好。 “你这是干啥?”程三喜凑近看,“扎自己提神?” “封住听觉神经分支,防幻听干扰。”赫东拉上潜水服拉链,“鼓声不是普通声音,是魂音,直接钻脑子。” 关舒娴递来一把短刀:“刀背贴脊柱,能挡一次邪冲。别逞强,撑不住就上来。” 赫东点头,把刀别在后腰,转身走向冰洞。脚踩上冰面那刻,铜铃突然大响。王瞎子扑通跪地,双手撑冰,头埋得低:“它认得你……它在叫你……” 没人理他。赫东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 水冷得像铁钳夹住全身。他下沉,耳膜被压得发胀,眼前发黑。三米,五米,十米——鼓声来了。 咚。咚。咚。 不是从远处传来,是从骨头缝里震出来的。每一下都像有人拿锤子敲他天灵盖,眼前闪出人影:穿军装的青年跪在雪地,额头刻符,胸口插着鼓槌;祖父站在湖边,手捧鹿骨珠,身后鼓架沉入冰水;第七个容器回头看他,嘴唇开合,无声说“顺序”。 赫东咬破舌尖,血腥味冲散幻象。他继续下潜,银针在皮下发热,稳住心跳。二十米,鼓声更密,亡魂的手从四面八方伸来,抓他脚踝、扯他衣领、捂他口鼻。他不理,只盯着湖底一团黑影——那是鼓架。 三十米,压力顶到极限。肺像被挤扁,眼前金星乱冒。鼓声变成哭嚎,七张脸贴到他面前,张嘴喊“替我们”。赫东伸手去抓鼓架,指尖刚碰到青铜边,一股寒流直冲脑门。 鹿骨珠在他腕上炸开热浪。画面强行灌入:祖父年轻时站在这里,亲手把鼓沉下去,转身对六个同伴说“我最后一个”。鼓面刻的北斗七星亮起,七道光柱射向天空,邪气被锁在湖底。 赫东猛地睁眼,一把扯下鼓架上的皮绳。鼓离座瞬间,湖水翻腾,黑影从四面聚拢,化作人形扑来。他反手抽出短刀,刀背贴脊,整个人被震得后仰。黑影撞上刀身,发出尖啸,散成黑雾。 他趁机上浮,肺里空气快耗尽。头顶冰洞透出微光,像救命稻草。他拼命划水,亡魂的手又缠上来,这次勒住脖子。赫东用肘猛击,挣脱束缚,冲出水面。 岸上三人同时扑过来,把他拖上冰面。程三喜撕开他潜水服前襟,掏出银针往他心口扎:“憋气太久,心率紊乱!” 关舒娴按住他肩膀:“拿到没?” 赫东咳嗽着点头,右手攥着湿漉漉的鼓皮。鼓面干爽如新,七星纹路隐隐发光。 伊藤健往前一步:“给我看看。” 关舒娴横刀挡住:“轮不到你。” 王瞎子还跪着,铜铃指向湖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他抬头看赫东,眼窝深陷,声音发抖:“铃铛在叫……它说下一个是你……你自己就是容器……” 赫东喘匀气,撑着冰面站起来。鼓在他手里轻得像纸片,却压得他脊梁发沉。他看向湖心,黑水翻涌,隐约有东西在底下蠕动。 “不是我。”他说,“是顺序。第一件归位,第二件才会现身。” 程三喜收起银针:“老林子树心?那地方邪乎,去年进去三个驴友,出来只剩一个,还疯了。” “明天去。”赫东把鼓塞进防水包,“今晚守着它,别让任何人碰。” 伊藤健退后半步,皮手套摩挲罗盘:“你们以为拿到法器就能赢?顺序错了,全盘皆输。” 关舒娴冷笑:“那你倒是说说,顺序是什么?” 伊藤健不答,转身走向车子。王瞎子突然爬起来,一把抓住赫东手腕:“别信他!他祖父烧过鼓,他知道怎么破封印!” 赫东甩开他:“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王瞎子吼,“你拿一件,就得替一个死人扛邪气!七件拿完,你比你祖父死得还惨!” 赫东没理他,拎起防水包往车上走。程三喜小跑跟上:“雄黄粉撒一圈?朱砂画个圈?” “不用。”赫东拉开车门,“鼓在,邪进不来。” 关舒娴最后一个上车,关门时低声说:“你脸色很差。” “没事。”赫东靠在座椅上,闭眼,“睡一觉就好。” 车子发动,驶离湖岸。后视镜里,王瞎子站在冰洞旁,铜铃狂响。伊藤健坐在后排,罗盘指针滴溜溜转,嘴角微扬。 赫东没睁眼,左手悄悄摸到鹿骨珠。珠子滚烫,像揣着块火炭。他听见自己心跳,和鼓声重叠在一起,一声,一声,像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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