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在指挥中心尖锐地回荡，但比这更刺耳的是守白意识中突然出现的冰冷空洞。他本能地转向诺亚，想要寻求那份熟悉的慰藉，却只感受到一片令人心悸的虚无。
“诺亚...”守白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感觉到了吗？”
诺亚正专注地分析着数据流，闻言头也不抬：“感觉到什么？概念武器的残余波动已经被控制在安全阈值内。”他的语气平静得近乎机械，修长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高效移动，调整着参数。“根据分析，我们需要在二十分钟内完成系统净化，否则有3.7%的概率导致因果链二次污染。”
守白怔住了。这不是他认识的诺亚。那个会在危机中紧握他手的诺亚，那个总是能察觉他情绪变化的诺亚，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元宝，调出我们的情感链接数据。”守白强压下心头的不安。
全息投影上浮现出令人心惊的画面——代表他们情感链接的金色光网中，不知何时混入了一缕冰冷的银灰色，就像病毒一样在链接的脉络中缓慢扩散。更可怕的是，被感染的部分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那些代表着共情、担忧、温柔的情感节点一个接一个地熄灭，只剩下纯粹的逻辑和效率判断。
“情感链接感染度17%。”元宝的声音依然平静，“感染部分显示出典型的概念武器特征：情感剥离，逻辑强化。”
守白猛地抓住诺亚的手臂：“你难道没发现吗？我们的链接正在被破坏！”
诺亚轻轻抽回手臂，眉头微蹙——不是因为守白的话，而是因为被打断的工作节奏。“数据显示链接功能正常。而且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们必须优先处理概念武器的残余威胁。”他转向控制台，完全没注意到守白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
就在这时，指挥中心的大门滑开，年轻的分析师凯带着紧急报告冲了进来：“诺亚先生，我们发现规则商人的新动向...”
诺亚立刻接过报告，快速浏览后点头：“很好。立即启动三级响应协议，调动所有可用资源进行反制。”他的决策精准而高效，完全符合格鲁夫推崇的“建设性对抗”原则——如果忽略他完全没注意到凯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发抖的双手。
守白忍不住插话：“凯，你还好吗？你的手在抖。”
凯勉强笑了笑：“没关系的，守白先生。只是刚才在时间流中穿梭时有点...”
“既然不影响工作，那就继续。”诺亚打断道，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战术部署上，“我们需要在下一个时间窗口前完成所有准备。凯，你去协调混沌能量分配；守白，你负责监控因果链稳定性。”
守白没有动。他凝视着诺亚的侧脸，试图在那张熟悉的脸上找到一丝情感的痕迹。“诺亚，”他轻声说，“你还记得我们在暗域的时候吗？你说过，我们之所以能活下来，不是靠效率，而是因为我们彼此支撑。”
诺亚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滞，但很快恢复：“记忆数据确认。但现在的情况不同，我们需要的是效率和精准的判断。”他甚至没有抬头看守白一眼。
凯不安地看着两人，小声说：“诺亚先生，也许我们应该先检查一下情感链接的问题...”
“情感不会解决概念武器。”诺亚的声音冷得像冰，“格鲁夫说过，在危机中，情绪是奢侈品。”
“他说的是控制情绪，不是消灭情感！”守白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看看你自己，诺亚！你正在变成规则商人想要的那种人——一个高效的、没有情感的决策机器！”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什么。诺亚终于转过身，银灰色的眼睛直视守白。但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令人心寒的冷静。
“数据显示，我的决策效率提升了28%，错误率降低了41%。”诺亚平静地陈述，“如果这就是变成机器的代价，我认为是值得的。”
守白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心痛。他知道，这不是诺亚的本意——这是概念武器的毒害。但知道原因并不能减轻痛苦，特别是当他看着最爱的人一点点失去那些让他们之所以是“他们”的情感纽带。
“还记得你在壁炉前说的话吗？”守白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说，格鲁夫最伟大的不是他的管理智慧，而是他明白所有工具最终都要服务于人。现在，你自己却成了工具的奴隶。”
诺亚的表情有了一丝波动，银灰色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那波动就被更强的逻辑压制了。
“情感链接感染度已升至23%。”元宝的通报适时响起，“检测到诺亚先生的神经活动出现异常模式：情感抑制区域活跃度提升400%。”
守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现在不是沉浸在伤痛中的时候。他必须想办法——不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是为了拯救他爱的人。
“凯，”守白转向年轻的分析师，声音重新变得坚定，“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要进入诺亚的意识深处，在他完全封闭情感之前，找到那个还记得爱的他。”
凯震惊地瞪大眼睛：“这太危险了！如果概念武器的感染已经那么深...”
“正是因为感染已经这么深，我才必须去。”守白看向诺亚——那个他愿意穿越无数时空去追寻的人，此刻正站在咫尺之遥，却仿佛隔着一个宇宙那么远。
“格鲁夫曾经为了拯救英特尔，不惜赌上一切。”守白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微笑，“现在，我也要为了拯救我的爱人，赌上一切。”
诺亚似乎听到了这句话，他转过头，银灰色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困惑的神情。但守白已经不再等待他的回应。
“元宝，启动深度意识连接协议。”守白指令道，“把我送进诺亚的情感核心——去那个概念武器还没有污染的地方。”
警报声再次响起，但这次是为了一个不同的原因。守白躺在连接椅上，最后看了一眼诺亚，轻声说：
“等我回来。我会带你回家。”
当意识连接启动的强光吞没一切时，守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温暖的壁炉前。他相信，在诺亚心灵的某个角落，那个愿意与他共筑篝火的男人，一定还在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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