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风城,这座以妖王封号命名的雄城,此刻正被一种无形却沉重的压抑气氛笼罩。
相较于万兽泽那片新生根据地蓬勃向上的朝气,这里更像是一潭被投入巨石的死水,表面波澜不惊,水下却已是暗流汹涌,泥沙翻腾。
城主府,昔日象征着裂风妖王无上权威的核心之地,如今却隐隐散发出一种衰败与不安的气息。
最深处的修炼密室内,光线昏暗,浓郁的药味与一股难以散去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裂风妖王盘坐在一张巨大的寒玉床上,赤裸的上身缠绕着厚厚的、浸透暗红药膏的绷带,其下隐约可见狰狞的伤口轮廓。
他脸色灰败,原本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眼神深处除了未散的戾气,更添了几分难以掩饰的虚弱与焦躁。
他尝试运转妖力,引导它们流经肋下那处最深的剑伤——那是秦枫凝聚了庚金剑意与一丝空间神通雏形的致命一击留下的印记。
然而,妖力刚一触及伤口周边经脉,便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金针在体内穿梭、切割,迫使妖力运行骤然滞涩,甚至隐隐有溃散反噬的迹象。
“噗——”
一口暗红色的淤血忍不住喷出,溅在寒玉床上,迅速凝结成冰。
裂风妖王的脸色更加难看,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如风箱。
“可恶……小子……还有那该死的空间之力!”他低吼着,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那一剑,不仅重创了他的肉身,更麻烦的是,那股诡异的空间之力如同附骨之疽,残留在他伤口深处,不断干扰、撕裂着他试图修复的妖力和经脉,使得伤势恢复得极其缓慢。
更让他心惊的是,战斗中秦枫身上那股纯正浩荡的妖皇血脉威压,似乎也对他的本源妖力产生了一种隐隐的压制,让他运转功法时总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身体的创伤尚在其次,真正让他感到刺骨冰寒的,是随之而来的威信崩塌。
他,裂风妖王,雄踞一方,麾下精兵数万,在这西南妖域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可如今,他不仅败了,还是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修为远低于他的“前朝太子”手中,更是被对方当众击伤,狼狈逃回老巢。
奇耻大辱!
这份耻辱,如同最恶毒的瘟疫,正以惊人的速度在裂风城,乃至他整个势力范围内蔓延、发酵。
密室外,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亲卫统领的声音隔着石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大王,黑獠将军和毒蝎夫人已在偏殿等候多时,询问……询问大军何时再次出征,踏平万兽泽,一雪前耻?”
裂风妖王眼中戾气一闪,猛地抓起手边一个盛放丹药的玉瓶,狠狠砸在石门之上!
“砰!”
玉瓶粉碎,丹药滚落一地。
“出征?雪耻?”他嘶声咆哮,声音在密室内回荡,“让他们都给本王滚!没见本王正在疗伤吗?一群废物!若不是你们作战不力,本王何至于此?滚!”
门外的亲卫统领噤若寒蝉,连忙应了一声,脚步声迅速远去。
裂风妖王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他何尝不想立刻点齐兵马,将那该死的秦枫和他的虾兵蟹将碾为齑粉?
但他清楚,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莫说亲自出战,便是强行压制伤势,能否发挥出全盛时期七成的实力都是问题。
而对方那个诡异的阵法师(蓝凌)布置的防御大阵,以及那个能驾驭万兽的小丫头(紫妍),都让他颇为忌惮。
更何况,那个秦枫小子,手段层出不穷,似乎还有底牌未出……
贸然再战,若再有个闪失……他不敢想象那后果。
于是,他只能选择龟缩,选择拖延。
但这拖延,无疑是在向外界宣告他的虚弱。
……
偏殿之中,气氛更是微妙。
被称为黑獠将军的,是一个身高近三米,皮肤黝黑如铁,嘴角伸出两根弯曲獠牙的壮硕妖将。
他身披重甲,站在那里如同一座铁塔,但此刻,他那双铜铃大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不耐烦与疑虑。
而另一位毒蝎夫人,则是一位身段妖娆、穿着暴露皮质软甲的女子,面容姣好却带着一股阴狠之气,一条闪烁着幽蓝光泽的蝎尾在她身后轻轻摆动,无声地诉说着危险。
“夫人,你怎么看?”黑獠压低了声音,他那粗豪的嗓音即使刻意压低,也如同闷雷一般,“大王他……伤势似乎比传闻的更重?这都一个月了,不仅未能痊愈,连见我等一面都……”
毒蝎夫人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闪烁着寒光的指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黑獠大哥,大王的心思,岂是你我能随意揣度的?或许,大王另有打算呢?”她嘴上这么说,但眼神中的闪烁却出卖了她真实的想法。
“另有打算?”黑獠冷哼一声,“如今外面都传疯了!说大王被那前朝太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连本源都受损了!咱们裂风军的脸都丢尽了!下面那些崽子们,现在看老子的眼神都怪怪的!再这样下去,军心都要散了!”
他顿了顿,凑近一步,声音更低:“我听说……南边那几个依附我们的小部落,这个月的供奉不仅迟了,数量还少了三成!派人去问,他们推说收成不好,糊弄鬼呢!还有西边墨白庄的那些家伙,最近在边境活动的探子数量,比往常多了起码一倍!”
毒蝎夫人尾巴摆动的频率微微加快,显示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何尝不知道这些?
她麾下负责情报的暗探,最近传回来的消息,大多也是如此。不仅外部压力增大,内部……
“黑獠将军,毒蝎夫人。”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穿着文士袍,面白无须,眼神却如同毒蛇般冰冷的男子走了进来。他是裂风妖王麾下的谋士之一,名为“阴蚀”,负责一部分内政与财政。
“阴先生。”黑獠和毒蝎夫人对他点了点头,态度不算热情,但也带着一丝忌惮。
此妖心思缜密,手段阴狠,颇得裂风妖王信任。
阴蚀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但这笑容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二位还在等大王召见?我看,今日恐怕是等不到了。大王伤势需要静养,不宜打扰。”
黑獠皱眉:“难道我们就一直这么干等着?万兽泽那边可是一天一个样!听说他们不仅稳住了脚跟,还在大肆练兵,整合降兵,连万兽泽里那些难缠的妖兽都被他们拉拢了不少!再这样下去,养虎为患啊!”
阴蚀叹了口气,故作忧虑状:“将军所言极是。只是……大王如今……唉,我等做臣子的,也只能静候王命了。”
他话锋突然一转,状似无意地说道,“不过,我近日清查府库,发现各地上缴的物资,比起战前,可是缩水了不少。尤其是‘血牙’和‘石肤’两部掌控的几个重要矿场和药园,上缴的份额几乎少了近半。长此以往,军饷和修炼资源的供应,恐怕都要出问题。”
血牙部首领和石肤部首领,正是裂风妖王麾下另外两位手握重兵的大妖将,平日里就对裂风妖王的某些政策颇有微词,如今……
黑獠和毒蝎夫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与一丝……异样。
阴蚀这话,看似在抱怨,实则是在点醒他们——大王威信受损,已经有人开始阳奉阴违,中饱私囊了!
而这,或许只是开始。
……
裂风城,西南区域,血牙部的驻地。
与城主府的压抑不同,这里灯火通明,喧嚣不已。
巨大的篝火旁,烤架上炙烤着整只的妖兽,油滴落入火中,噼啪作响,香气四溢。
身形魁梧,满口血色獠牙的血牙部首领“血咆”,正搂着两个妖艳的女妖,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他麾下的几名心腹妖将也围坐一旁,气氛热烈。
“首领,咱们这个月扣下的矿石和血晶,是不是太多了点?万一被大王查出来……”一名心腹有些担忧地低声道。
血咆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抹了把嘴,嗤笑道:“查?他现在拿什么查?自身都难保了!老子辛辛苦苦给他看守矿场,流血流汗,他倒好,打个仗把自己弄成那副鬼样子,连累得老子在外面都抬不起头!扣他点资源怎么了?这是老子应得的!”
另一名心腹也附和道:“首领说的是!我看大王这次是真的伤了元气了。你们是没看见,他回来那天,那脸色,啧啧……依我看,这裂风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血咆眼中闪过一丝野心勃勃的光芒,压低了声音:“变不变天,老子不在乎。但咱们手里的兵权和资源,可不能少了!告诉下面的人,以后咱们血牙部产出的东西,先紧着咱们自己用!上缴?看老子心情!”
“是!”几名心腹齐声应道,脸上都露出兴奋之色。
类似的情景,也在石肤部的驻地,以及其他一些察觉到风向不对的中小部落中上演。
裂风妖王战败受伤的消息,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许多妖族心中名为“野心”或“自保”的潘多拉魔盒。
原本被强力压制下去的部族私心,开始重新抬头。
克扣资源、扩充私兵、相互串联、打探外界消息……种种小动作,在裂风妖王势力范围的阴影下,如同霉菌般悄然滋生、蔓延。
……
裂风城,一间不起眼的、贩卖劣质血酒和情报的地下酒馆。
一个穿着斗篷,将面容隐藏在阴影下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他面前只放着一杯浑浊的血酒,却许久未动。
酒馆内妖声嘈杂,议论的焦点,几乎都围绕着一个月前那场惨败和如今城内诡异的气氛。
“听说了吗?城主府这个月的‘风税’,好几个街区都没收齐呢!”
“这算什么?我二舅在血牙部的矿上干活,他说血牙部的人现在嚣张得很,连大王派去巡查的使者都敢敷衍!”
“唉,大王这一伤……我看啊,这裂风城,搞不好要乱……”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怕什么?现在谁还有空管我们这些小妖?我听说啊,已经有人……在偷偷往南边递消息了……”
“南边?万兽泽?你是指……那位太子?”
“哼,良禽择木而栖。那位可是正统的妖皇血脉!连大王都……咱们总得为自己找条后路吧?”
角落里,斗篷下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一只覆盖着细密鳞片的手掌,轻轻在粗糙的木桌上,蘸着酒水,画下了一个极其隐晦的、只有特定组织才懂的联络符号。
他,是白枫领导的暗卫,成功渗透进裂风城的众多耳目之一。
他静静地听着,记录着。
不仅仅是这些流言蜚语,更有那些在酒精和不安催化下,主动凑上来,试图通过他这条隐秘渠道,向万兽泽表达“善意”或“投诚”意向的、心怀鬼胎的妖族。
裂风妖王这座看似依旧雄伟的堡垒,内部的人心,正如被白蚁蛀空的堤坝,正在一点点地松动、崩塌。
只待下一场风雨来临,或许便是彻底决堤之时。
而这一切,都被暗卫化作加密的情报,通过特殊的渠道,源源不断地送往南方那片蒸蒸日上的沼泽之地。
裂风内乱,人心浮动。
这不仅仅是威信问题,更是权力结构在重压下必然出现的裂痕。
秦枫那一剑,斩开的不仅是裂风妖王的肋骨,更是他统治根基上的一道致命裂缝。
风暴,正在无声地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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