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秋末。汨罗江北岸,兴济渡。
夜,如同即将凝固的滚烫沥青,粘稠、漆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江面上,弥漫着一层冰冷的、带着水腥味的薄雾,将南岸国军主力防线的轮廓,模糊成了一道遥远而脆弱的剪影。
而在北岸,这片被日军第十一军选中的、决定命运的渡江集结点上,却是另一番景象。数千名日军工兵和战车部队的士兵,正如同最精密的蚁群,在无数被遮蔽的灯火下,紧张而高效地忙碌着。
巨大的浮桥构件,如同钢铁巨兽的肋骨,被整齐地堆放在江岸边。一桶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汽油,被码放成了几座小山。十几辆九五式轻型坦克,如同蛰伏的怪兽,隐藏在伪装网下,只等天明,便要将死亡的铁蹄,踏过这条天堑,直捣长沙的心脏!
这里,是冈村宁次整个北线攻势的“矛尖”。
这里,也是幽灵部队选中的“坟场”。
“对时。”
王卫国冰冷的声音,在加密的无线电频道里,如同幽灵的耳语,同时在三个相隔数公里的地点响起。
“时间,21点29分。距离主力部队佯装全线溃败,还有一分钟。”
“影子,报告你的位置。”
“报告队长。”影子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样,冷得没有一丝波澜,“第一战斗小队,二十人,已全员潜入南岸芦苇荡。日军两艘江面巡逻艇坐标已锁定。南岸三个固定机枪火力点,已全部纳入我方弩箭射程。随时可以清除。”
“很好。”王卫国点了点头,他转向身旁的李大山。两人正带领着幽灵部队的主力——近一百六十名精锐,潜伏在西侧一片漆黑的丘陵地带,如同蛰伏的虎群,死死地盯着下方那片灯火通明的渡口。
“李大山,你那边呢?”
“妈的,早他娘的等不及了!”李大山的独眼里,燃烧着嗜血的火焰,“第二战斗小队,一百六十号弟兄,分成了十个突击组!手榴弹、炸药包,都分下去了!只要你一声令下,老子保证!三分钟之内,就把那堆破铜烂铁,全都给你点了!”
“钟摆。”王卫国的声音,转向了最后一个频道。
“报告队长。”东侧高地上,钟摆的声音,如同精密仪器般传来,“第三战斗小队,狙击小组、爆破小组,已全部占领预定阵地。敌军指挥部(一个巨大的帐篷群)、炮兵阵地、通讯天线,均在我方火力覆盖范围之内。随时,可以开始‘点名’。”
“很好。”王卫国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镜片中,映出了日军指挥帐篷前,那面在夜风中无力垂落的太阳旗。
“所有人。”他的声音,如同拉满的弓弦,充满了即将爆发的、恐怖的张力。
“听我信号!”
“我们的身后,是长沙!是几十万正在浴血奋战的弟兄!”
“我们没有退路!”
“今晚!”
“我们要用这群畜生的血,告诉冈村宁次,告诉山本!我们中国军人,是怎么打仗的!”
“我们,是怎么……‘艰苦防御’的!”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隆——!!!”
遥远的南岸,汨罗江防线,国军主力部队的方向,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炮火轰鸣!那是薛岳将军,按照与“先生”的约定,下达的“佯装溃败,诱敌深入”的信号!
“就是现在!”王卫国猛地站起身,对着喉麦,发出了如同雷霆般的怒吼!
“影子!动手!”
……
汨罗江,南岸,芦苇荡。
“信号已到!”影子看着远处那冲天的炮火,冰冷地下令,“‘水鬼’!下水!”
“是!”
四名早已换上黑色水靠,嘴里咬着呼吸管的幽灵队员,如同四条滑溜的黑鱼,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冰冷刺骨的江水中!他们的手中,各自拎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吸附式的五公斤炸药包!
“其他人!准备清除哨卡!”
影子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强力手弩。
江面上,那两艘正打着探照灯,来回巡逻的日军炮艇,丝毫没有察觉到,死神,已经从水下,悄然靠近。
“噗!”
“噗!”
“水鬼”们如同真正的水下幽灵,悄无Sheng息地,将那致命的“礼物”,死死地按在了两艘炮艇的螺旋桨和弹药仓下方!
他们设定了三十秒的延时引信!
与此同时!
“嗖!嗖!嗖!”
南岸芦苇荡里,十几支淬了毒的弩箭,如同黑夜中的毒刺,同时破空而出!
“呃……”
“唔……”
那三个负责封锁南岸渡口的日军重机枪阵地,九名日军士兵,几乎在同一时间,被精准地洞穿了喉咙!他们甚至没能发出一声警报,就捂着脖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影子!上!”
影子没有丝毫停留,带领着剩下的队员,如同鬼魅般,冲上了那几个刚刚被清除的机G枪阵地,调转枪口,对准了江北岸!
“三十……二十九……三……”
“轰——隆——!!!”
“轰——隆——!!!”
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炸,如同两头被激怒的海怪,猛地从江面上腾起!
那两艘还在耀武扬威的日军巡逻炮艇,瞬间被巨大的火球和冲天的水柱,撕成了碎片!燃烧的钢铁和残肢断臂,如同冰雹般,砸落回漆黑的江面!
“报告队长!南岸清除!航道干净!”影子的声音,通过电台,传遍了整个战场!
……
东侧,狙击高地。
“敌营已乱!钟摆!动手!”
“明白!”
就在江面爆炸,将所有日军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的瞬间!
钟摆那双如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下方那片因为爆炸而陷入混乱,无数军官正从里面冲出来的指挥部帐篷群!
“猫头鹰!猎隼!目标,所有佩戴佐官军衔的!自由射击!”
“砰!”
“砰!”
两声沉闷的、如同死神点名般的狙击枪响,划破了夜空!
一个刚刚冲出帐篷,正挥舞着指挥刀,试图组织防御的日军大尉,脑袋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当场爆开一团血雾!
另一个正冲向电台车的通讯兵,也被一枪,精准地从后心贯穿!
“还击!有狙击手!在东边高地!快!压制他们!”
日军的反应极快,几挺歪把子立刻调转枪口,朝着钟摆他们所在的方向,疯狂地扫射!
“不用管他们!”钟摆冷静地拉动枪栓,重新锁定了一个目标,“‘刺猬’!‘扳手’!你们的掷弹筒呢?!”
“来了!队长!”
两名队员,迅速地架设好了缴获来的掷弹筒!
“目标,敌军炮兵阵地!坐标xxx,xxx!三发急速射!放!”
“咻!咻!咻!”
六颗榴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划出完美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在了日军那片刚刚才掀开炮衣,准备进行还击的野战炮兵阵地上!
“轰!轰隆隆!”
爆炸声中,惨叫连连!日军的炮兵,瞬间就哑了火!
“报告队长!敌军指挥部、炮兵阵地,已全部瘫痪!他们现在……是瞎子,是聋子,也是哑巴!”钟摆的声音,冷静而残酷!
……
西侧,主攻阵地!
“哈哈哈哈!听到了吗?!”
李大山听着那如同炒豆般密集,却又充满了节奏感的爆炸和枪声,他那只独眼里,爆发出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狂热战意!
“影子和钟摆那帮小子,已经把菜都给咱们上齐了!弟兄们!还他娘的等什么?!”
他猛地回头,看向王卫国!
王卫国缓缓地,举起了他那只伤势未愈,但依旧稳如磐石的右手,然后,重重地,挥下!
“幽灵部队!”
“全军——突击!!!”
“杀——!!!”
“杀!杀!杀!”
一百六十多名压抑了太久、积攒了无尽仇恨的幽灵队员,如同被放出闸笼的史前凶兽,从西侧的丘陵阴影中,猛地冲了出来!
“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
十几挺轻重机枪,在冲锋的瞬间,就组成了第一道火力网!对着下方那片因为指挥系统被瘫痪而彻底乱成一锅粥的日军营地,疯狂地倾泻着弹雨!
“敌……敌袭!西边!西边也有敌人!”
“八嘎!我们被包围了!”
“坦克!快!去启动坦克!”
日军的工兵和战车兵,虽然不是专业的战斗部队,但依旧训练有素!他们在本能的驱使下,开始拼死地,朝着那几辆停放着的九五式轻型坦克跑去,试图启动这几头钢铁怪兽,进行最后的反抗!
“想开坦克?问过老子没有?!”
李大山第一个,冲在了最前面!他那魁梧的身躯,如同不可阻挡的攻城槌!他手里,提着的不\"是枪,而是……一个捆扎着五六颗手榴弹的、沉甸甸的集束炸药包!
“机枪!给老子掩护!”
“砰!砰!”
几名幽灵队员,用精准的点射,将试图爬上坦克顶端的日军机枪手,当场击毙!
李大山趁着这个空档,一个翻滚,躲到了第一辆坦克的侧面!他狞笑着,拉开了导火索!
“给老子……上天吧!”
他猛地将炸药包,狠狠地塞进了坦克的履带缝隙里,然后,连滚带爬地,扑向了旁边的弹坑!
“轰——隆——!!!”
一声巨响!那辆重达数吨的九五式轻型坦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地砸中!整个车体,连同炮塔,都在剧烈的爆炸中,被掀翻在地,变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
“干得漂亮!”
王卫国带领着另一队人,也已经冲到了日军的燃料堆旁!这里,堆放着上百个巨大的汽油桶!
“一组,警戒!二组!点火!”
“哒哒哒!”
几个幽灵队员,用冲锋枪,对着那些油桶,就是一通狂扫!
“噗噗噗!”
子弹穿透了铁皮!汽油,如同喷泉般,瞬间涌了出来!
“燃烧弹!扔!”
几颗特制的燃烧瓶,被狠狠地砸了过去!
“呼——!”
滔天的火焰,如同苏醒的火龙,猛地冲天而起!瞬间就将那片堆积如山的燃料桶,和旁边那些还没来得及运走的浮桥构件,彻底吞噬!
“不——!快救火!”
“浮桥!我们的浮桥!”
一个日军工兵联队的指挥官,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这幅地狱般的景象,他拔出指挥刀,试图组织士兵去救火!
“砰!”
一声冷枪,从东侧的高地上,再次响起!
是钟摆。
那名指挥官的脑袋,如同熟透的西瓜,应声而碎。
……
这场战斗,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一场策划到了极致的,完美的……毁灭!
日军的三千多名工兵和战车兵,在失去了指挥、失去了炮火支援、失去了江面控制权,并且被三面合围的情况下,彻底崩溃了!
他们唯一的退路——北岸,也被影子带领的第一小队,用那几挺缴获来的日军重机枪,死死地封锁!
“不!我投降!我投降!”
“救命啊!魔鬼!他们是魔鬼!”
无数的日本兵,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如同没头的苍蝇般,在火海和弹雨中乱窜,或者……干脆跳进了冰冷的汨罗江,试图游向对岸,但很快,就被江水中那些隐藏的“水鬼”,悄无声息地拖了下去。
王卫国站在一片火海之中,他那张被硝烟熏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幅景象。
“报告队长!”李山兴奋地跑了过来,“都……都解决了!除了少数跳江跑掉的,剩下的,全在这里了!鬼子的工兵联队,战车大队……全完了!”
“报告队长!”钟摆也从高地上撤了下来,“我们清点了战果!炸毁日军坦克九辆!浮桥构件……全部焚毁!油料……至少五百桶!冈村宁次……他过不了江了!”
“报告队长!”影子也带着一身水汽,从南岸潜了回来,“我方……伤亡……正在统计……”
王卫国缓缓地抬起手,打断了他。
他看了一眼手表。
从战斗打响,到彻底结束,总共用时——二十七分钟。
他转过身,没有去看那片壮观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火海。他只是缓缓地,拿起了喉麦,接通了那个他一直没有关闭的、通往师部最高指挥部的加密频道。
“报告师长。”
他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力量。
“我是幽灵,王卫国。”
“兴济渡……已平。”
“冈村宁次的‘矛尖’……”
“断了。”
“第二次长沙会战,北线的威胁,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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