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晓醒来时,头痛得像是被人用钝器反复敲打。她躺在青云宗客舍的床榻上,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木格斜斜洒进来,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别急着起身。”
顾清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坐在床沿,手中端着一碗药汤,药味清苦中带着一丝奇异的甜香。
“我睡了多久?”苏晓晓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干得发疼。
“一天一夜。”顾清弦将药碗递到她手中,“神识透支的后遗症,需要静养。”
苏晓晓小口啜饮着药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舒缓。她试着调动神识,却只觉得识海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忍不住蹙眉。
“看来短时间内是别想用神识了。”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这下连最简单的传音术都用不了。”
顾清弦没有接话,只是取出一枚玉简放在她枕边:“这是清心凝神的功法,每日运转三次,能加速神识恢复。”
苏晓晓拿起玉简,指尖触到冰凉的玉石表面。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顾清弦:“战后的伤亡统计出来了吗?”
“正在清点。”顾清弦的语气平静,“你救了很多人的命。”
“但也有人因我受伤。”苏晓晓的声音低了下去,“如果不是我那半息的迟疑...”
“战争必有伤亡。”顾清弦打断她,“你的阵法让原本可能全军覆没的队伍只付出了轻微代价。”
苏晓晓没有反驳,但眼神中的自责并未散去。她记得那两个被血影擦过的阵法师干枯的手臂,记得为了弥补她失误而灵力透支的同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苏师叔醒了吗?我们想当面感谢她!”
“对,要不是苏师叔的阵法,我们早就...”
是那些年轻阵法师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真诚的感激。
顾清弦起身走向门口,苏晓晓听见他与门外交谈了几句。片刻后,他返回时手中多了一枚储物袋。
“他们送来的谢礼。”他将储物袋放在床边的小几上,“都是些有助于恢复的灵草和丹药。”
苏晓晓看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心中五味杂陈。这些年轻弟子或许还不知道,宗门高层对她的评价,可能远没有他们这么热情。
***
果然,当天下午,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来的是执法堂的两位长老,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修士和一个总是眯着眼睛的老者。苏晓晓记得他们——严长老和李长老,都是宗门里出了名的保守派。
“苏小友身体可好些了?”李长老笑眯眯地问道,眼睛眯成两条细缝。
苏晓晓靠在床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多谢长老关心,已无大碍。”
严长老冷哼一声,直接切入正题:“关于葬神谷一战的指挥,宗门有些疑问需要苏小友解答。”
来了。苏晓晓在心中暗叹,面上却不动声色:“长老请讲。”
“你临场改变阵法节点,可有事先报备?”严长老语气严厉,“按照宗门规矩,重大战役的战术变更需经三位以上长老批准。”
苏晓晓抬眼看他:“当时血魔分身突变,若等报备流程走完,阵法早已被破。”
“但你擅自采用的‘随机变奏’之法,风险极大。”李长老接过话头,依旧笑眯眯的,“若非运气好,整个阵法都可能反噬,导致全军覆没。”
苏晓晓的手指无意识攥紧了被角。她就知道会有人拿这个说事。
“那不是运气。”她平静地说,“那是计算。”
“计算?”严长老挑眉,“据我们所知,你根本没有时间重新推演。”
“有些计算不需要推演。”苏晓晓迎上他的目光,“就像您使剑时,不会每一招都思考该用多大的力道、从哪个角度出手。经验、直觉、对能量的感知——这些都是计算的一部分。”
严长老被她噎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
就在这时,客舍外再次传来喧哗声。这次的声音更大,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冲动和热血。
“苏师叔是为了救我们才冒险的!”
“要不是她及时改变策略,我们早就死在血影下了!”
“宗门不能这样对待功臣!”
是那些年轻阵法师,不知从哪里听说执法堂来找她麻烦,竟然集体前来声援。
苏晓晓心中一动。她没想到这些年轻人会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严长老和李长老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看。宗门最忌讳的就是弟子抱团,尤其是为了一个外人——在他们眼中,苏晓晓终究不算青云宗的核心成员。
“看来苏小友在年轻弟子中威望很高啊。”李长老意味深长地说。
苏晓晓听出了话中的暗示,微微一笑:“不是威望,是信任。他们信任我的判断,就像我信任他们的能力一样。”
这句话她说得真心实意。在葬神谷中,正是这些年轻阵法师毫不犹豫地执行她的每一个指令,才让那个冒险的计划得以成功。
严长老还想说什么,却被顾清弦打断了。
“二位长老。”一直沉默的顾清弦终于开口,“苏晓晓的指挥是我全程见证的。若有任何责任,我愿与她共同承担。”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作为青云宗大师兄,顾清弦在宗门内的地位远比这两位长老要高。
严长老和李长老显然没料到顾清弦会如此明确地站在苏晓晓一边,一时语塞。
“既然清弦师侄这么说...”李长老干笑两声,“那我们就不多打扰苏小友休养了。”
两位长老悻悻离去后,苏晓晓长长舒了口气,只觉得比刚才更加疲惫。
顾清弦送走那些还在门外不肯散去的年轻阵法师,返回室内时,看见苏晓晓正揉着太阳穴,脸色苍白。
“头疼?”他在床沿坐下,很自然地伸手替她按摩太阳穴。
他的指尖带着清凉的灵力,缓缓渗入胀痛的识海。苏晓晓忍不住闭上眼睛,感受着那恰到好处的力度。
“谢谢。”她轻声说,“又给你添麻烦了。”
顾清弦的动作顿了顿:“不必说这些。”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但并不尴尬。窗外的鸟鸣声清脆悦耳,微风拂过,带来庭院中灵植的清香。
“其实他们说得对。”苏晓晓突然开口,“那个随机变奏的想法的确很冒险。如果当时有任何一个人犹豫,或者执行不到位...”
“但他们没有犹豫。”顾清弦说,“因为你训练他们时,就教会了他们信任彼此,也信任你。”
苏晓晓睁开眼睛,对上他沉静的目光。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他一直以来的用心——他不是盲目地支持她,而是真正理解她的每一个决定背后的考量。
“你知道吗?”她突然笑了,“在最后那一刻,我想到的是现代音乐课上的知识。节奏、变奏、即兴...那些我以为永远用不上的东西,居然在修真界的战场上救了我们一命。”
顾清弦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就是你与众不同的地方。你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的手指从她的太阳穴移开,轻轻落在她的手腕上,探查着她的脉息。
“神识恢复得比预期快。”他微微颔首,“你的根基比我想象的还要扎实。”
苏晓晓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忽然想起战斗中最危急的时刻,他挡在她身前说的那句“我守着你”。那么简单的三个字,却在那一刻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那时候...”她犹豫着开口,“在指挥台上,谢谢你。”
顾清弦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你让我看到了阵法的另一种可能——不再是死板的传承,而是活生生的艺术。”
艺术。苏晓晓从未想过会有人这样评价她的阵法。在青云宗的保守派看来,她那些融合了现代思维的创新简直是大逆不道。
“那些长老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叹了口气,“今天我靠着年轻弟子的支持和你的威望挡过去了,下次呢?”
“不会有下次。”顾清弦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经此一战,你在年轻一代中的声望已经确立。宗门不会冒着失去这么多优秀弟子的风险来为难你。”
苏晓晓怔了怔,忽然明白了他的潜台词——他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的质疑,所以刻意让她在年轻弟子中建立威望。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一方面感激他的用心良苦,另一方面又有些不甘——她终究还是要依靠他的庇护。
“别多想。”顾清弦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威望是你自己赢得的,我不过是顺势而为。”
他总是这样,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支持,却又不会让她感到被施舍。苏晓晓不得不承认,这种恰到好处的体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打动她。
***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医院病房里,苏小凡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窗外的月光很亮,洒在病房的地板上,像是铺了一层银霜。他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挂着姐姐留给他的玉佩。
玉佩温温热热的,像是在回应他的触摸。
自从姐姐离开后,他每晚都要握着这枚玉佩才能入睡。不知为何,今晚的玉佩格外温暖,仿佛带着姐姐的气息。
“姐...”他轻声呢喃,将玉佩贴在脸颊上。
就在这时,玉佩突然发出微弱的莹光,一闪即逝。苏小凡惊讶地睁大眼睛,但光芒已经消失,玉佩又恢复了平常的温度。
是错觉吗?他不确定。
但心中的不安却奇迹般地消散了。那种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担忧和恐惧,此刻被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取代。
他重新躺回床上,将玉佩紧紧握在手中,很快就沉沉睡去。睡梦中,他看见姐姐站在一片开满奇花异草的山坡上,回头对他微笑。阳光洒在她身上,明亮而温暖。
而在青云宗的客舍中,正在打坐调息的苏晓晓似有所感,突然睁开眼睛。
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玉佩,感受到一阵微弱的共鸣。那是她特意留给弟弟的护身符,与她这枚本命玉佩有着微妙的联系。
“小凡...”她轻声念着弟弟的名字,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虽然相隔两个世界,但那份血脉相连的感应却从未断绝。她知道,弟弟一定感应到了她的平安。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无论修真界的权力斗争多么复杂,无论那些长老如何质疑她的能力,只要知道弟弟安好,她就有了继续前进的勇气。
窗外的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青石地板上。苏晓晓重新闭上眼睛,开始运转顾清弦给她的清心功法。
这一次,她的心境格外平和。那些质疑声、那些权力算计,在这一刻都显得不再重要。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战——不是为了声望,不是为了权力,只是为了守护那些她在意的人。
而在客舍外的庭院中,顾清弦负手而立,仰望着夜空中的明月。他的神识敏锐地捕捉到苏晓晓心境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知道,经过今天的风波,她不仅没有被打倒,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道路。这种韧性,正是他最初在她身上看到的闪光点。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弟子巡逻的脚步声和灵兽的低鸣。整个青云宗都沉浸在战后的宁静中,但顾清弦知道,这平静的表面下,暗流仍在涌动。
不过没关系,他想。无论未来有什么挑战,他都会陪在她身边,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更高的境界。
就像她总是说的那样——路还长,但他们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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