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止戈”洞府那微弱的力场庇护，外界的混沌气流立刻如同无形的潮水般涌来，带着混乱与死寂的低语。宁儿在苏清月怀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小眉头皱起，含糊地嘟囔了一声：“吵……”
苏清月立刻运转起刚刚从石壁上领悟的、名为“灵犀同调”的秘术雏形。这法门并非强行隔绝，而是巧妙地将她自身的一缕龙气与神念，与宁儿眉心那混沌之眼散发出的本源波动进行极其细微的同步调和，形成一个微小的、稳定的共鸣场，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撑起一把无形的伞，将最扰人的“噪音”过滤在外。
宁儿立刻感觉到了变化，紧蹙的眉头舒展开，小脑袋在她颈窝蹭了蹭，发出舒服的哼唧声，很快又沉沉睡去。他眉心的暗紫色纹路在共鸣场中显得格外温顺。
“有效！”苏清月心中一喜。这“止戈”大能留下的法门果然玄妙，不仅能安抚宁儿，似乎也让她的神识在这片混乱的碎片世界中变得更加敏锐了些。
她定了定神，开始尝试那探测“共鸣之引”的秘术。
按照玉简中记载的方法，她将心神沉入一种空明的状态，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宁儿无意识散逸出的、经过“灵犀同调”梳理后的一丝精纯混沌道韵，混合着自身的神识，如同编织一张极其纤细、感知特殊的网，缓缓向四周扩散开来。
这秘术极其消耗心神，对操控力的要求更是苛刻到了极点。既要保证探测网的灵敏度，又不能过度刺激宁儿体内的混沌之源，更不能让这探测波动本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神识之网如同水波般荡漾开去，掠过破碎的山川，穿过凝固的能量乱流，拂过那些沉寂了万古的遗迹残骸。
大部分区域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空洞的死寂，或者各种混乱能量交织形成的、毫无意义的“杂音”。
苏清月并不气馁，凝神静气，如同最有耐心的渔夫，仔细分辨着神识之网传来的每一丝细微波动。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就在她心神消耗巨大，几乎难以为继时，突然，在西北方向，一片由无数巨大金属残骸堆积而成的“山脉”深处，神识之网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周围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的规律性震颤！
那震颤非常奇特，并非能量波动，更像是一种……空间结构本身在极其缓慢、却稳定地脉动！而且，这脉动中隐隐蕴含着一丝让苏清月感到莫名心悸的熟悉感——与宁儿眉心混沌之眼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沉重，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秩序”感！
不是狂暴的混乱，而是冰冷的秩序？这与她预想中可能引发“归寂之渊”的“引子”似乎有些不同。
她立刻集中所有神识，向那片区域仔细探查。
然而，那片金属山脉似乎被某种强大的力场笼罩，她的神识之网在深入一定程度后，便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沼，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只能模糊地感应到那规律脉动的源头，似乎隐藏在山脉核心的极深处。
“有东西……在那里。”苏清月睁开眼，目光锐利地看向西北方向。虽然无法探明具体是什么，但那种同源却对立的奇异感觉，让她确信，那绝非寻常之物！很可能就是“止戈”大能提到的、可能引动“共鸣”的某种“引子”！
必须去看一看！
她调整了一下方向，抱着宁儿，向着那片金属山脉进发。
路途比想象中更加艰难。这片碎片世界的地形支离破碎，到处是深不见底的裂缝和悬浮的巨石，不时还有小范围的空间塌陷和能量风暴爆发。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边维持着“灵犀同调”安抚宁儿，一边小心规避着各种危险。
途中，她再次经过了那艘彻底报废的黑船残骸。残骸周围散落着一些闪烁着微弱灵光的木屑和符文碎片，那是船体最后崩解时留下的。沙哑声音的主人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不知是彻底湮灭，还是以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离开了。
苏清月在残骸前默默驻足片刻，对着这艘曾载着她和宁儿数次脱离险境的船行了一礼，然后继续前行。
越靠近那片金属山脉，空气中那股冰冷的、带着秩序感的脉动就越发清晰。甚至连沉睡中的宁儿都似乎受到了影响，在睡梦中不安地扭动，眉心混沌之眼的光芒微微闪烁，仿佛在与远方的脉动进行着某种无声的、本能的交流。
苏清月心中警惕更甚，将“灵犀同调”运转到极致，牢牢护住宁儿的心神。
终于，她抵达了金属山脉的边缘。
近距离观看，这片山脉更加令人震撼。那是由无数种不同色泽、不同质地的金属残骸熔铸、挤压、堆积而成，高达千丈，一眼望不到尽头。有些残骸还保留着明显的造物特征——巨大的齿轮、断裂的炮管、布满符文的装甲板；而更多的则已经扭曲变形，看不出原本的样貌。整片山脉都散发着一种历经浩劫的苍凉与死寂。
而那规律的脉动，正从山脉最中心、也是最高耸的那座峰峦内部传来。
苏清月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寻找路径进入山脉，目光却猛地被脚下不远处、半埋在黑色泥土里的一样东西吸引。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通体呈现暗金色的金属碎片。碎片表面光滑如镜，却布满了无数细密到肉眼难辨的、如同电路板般的奇异纹路。此刻，这碎片正随着山脉深处传来的脉动，同步闪烁着极其微弱的、规律性的幽蓝光芒。
更让她心惊的是，当她的目光落在这碎片上时，怀里的宁儿猛地颤抖了一下，发出一声带着痛苦和排斥的呜咽，眉心混沌之眼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目！
他体内的混沌之力，对这碎片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
苏清月瞬间明悟——这碎片，与山脉深处那脉动的源头同出一体！它就是那冰冷秩序力量的延伸！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碎片拾起，入手冰凉沉重，那规律的脉动感更加清晰。碎片上的幽蓝纹路在她手中微微亮起，似乎在与她体内的龙气和神识产生极其微弱的交互。
一瞬间，无数破碎、杂乱、充斥着金属碰撞声、能量呼啸声以及某种冰冷指令信息的画面，如同洪流般强行涌入她的脑海！
· 无边无际的青铜舰队，航行于星辰之间……
· 巨大的、如同眼睛般的红色晶体，冷漠地扫描着一个个世界……
· 毁灭性的白光闪过，星辰寂灭，大陆沉沦……
· 最终，是惊天动地的爆炸，舰体崩解，坠向无尽的归墟……
信息的洪流戛然而止。
苏清月脸色苍白，踉跄后退一步，手中的暗金碎片几乎脱手。
她知道了。
这片金属山脉，是那艘青铜巨舰——“巡天者”的……残骸！至少是它的一部分！
而那规律的脉动，是这艘恐怖天外造物，即便已经坠毁，其核心却仍未完全沉寂，仍在执行着某种未尽的指令，或者……在进行自我修复的尝试？！
一个坠毁的巡天者残骸，为何会与宁儿的混沌之眼产生“共鸣”？而且还是这种明显对立的排斥性共鸣？
难道，“止戈”大能所说的“共鸣之引”，并非单指引发归寂，也可能是指这种……相互排斥、相互湮灭的极端对立？
苏清月看着手中依旧在规律闪烁的碎片，又看了看怀中因排斥反应而眉头紧锁的宁儿，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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