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祭坛的隔绝力场如同一个脆弱的蛋壳,将凌辰渊与幽影包裹在这片被时光遗忘的死寂空间内。外界,噬时尊主那庞大的阴影依旧如同凝固的黑暗之海,缓慢而耐心地侵蚀着遗迹的时空壁垒,冰冷的饥饿感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力场,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祭坛中心,凌辰渊盘膝而坐,脸色苍白如纸,眉心那枚噬时残印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着不祥的灰黑光芒。他全力运转混沌星海与逆时之痕,如同最精密的熔炉,不断炼化、消磨着残印中蕴含的噬时本源,并将其转化为精纯的时序感悟,滋养己身。这是一个水磨工夫,凶险且缓慢,但每炼化一丝,他对时序的理解便深刻一分,对残印的掌控也加强一分。
幽影静立一旁,黑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她的暗影之躯在星火本源与这片空间死寂气息的奇特交融下,逐渐恢复,甚至变得更加内敛、深邃。她指尖轻触祭坛冰冷的表面,试图感知其中可能残留的、关于这个失落文明的信息。
时间在这近乎静止的空间里失去了意义。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突然,凌辰渊身体微微一震,紧闭的双目猛地睁开,眸中混沌之色流转,闪过一丝惊疑。就在刚才,他炼化残印的过程中,逆时之痕与这祭坛、乃至整个遗迹空间的某种深层共鸣,被意外地触发了!一段极其破碎、却带着强烈不甘与警示意味的意念流,如同尘封万古的卷轴,在他识海中缓缓展开:
破碎的画面闪烁:一个辉煌到难以想象的星辰文明,其生灵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纯净的光与意识能量构成,他们驾驭着如同活体星辰般的巨舰,在宇宙中播种生命、编织法则……直到某一天,一种无法理解、无法观测、仿佛来自“现实”之外的“虚无”降临了!它不是毁灭,而是“否定”!它所触及的一切,星辰、生命、乃至法则概念,都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彻底“消失”,连存在的痕迹都不复存在!文明倾尽所有,最终只能建造了这座“往昔墓穴”,放逐了部分火种,试图躲入时空的夹缝……但最终,连这墓穴本身,也未能逃脱被“虚无”侵蚀、同化的命运……只在最后时刻,将一段关于“虚妄之噬”与“现实基石”的警告,烙印在了遗迹的核心……
“虚妄之噬……否定存在……现实基石……”凌辰渊喃喃自语,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与他所知墟灵吞噬、归墟寂灭的方式截然不同!这是一种更加终极、更加可怕的“消亡”!难道墟灵之上,还有更恐怖的存在?而这“现实基石”又是什么?
“有发现?”幽影察觉到他的异常。
凌辰渊将感知到的破碎信息分享给幽影,她的黑眸中也充满了震惊与凝重。
“虚妄之噬……听起来,比墟灵更像是……一切的终点。”幽影声音低沉,“而这个文明提到的‘现实基石’,或许……与源火之地有关?”
“很可能!”凌辰渊眼神锐利,“第七纪元寻找源火之地,或许不仅仅是为了对抗墟灵,更是为了应对这潜在的、来自‘现实之外’的终极威胁!这‘往昔墓穴’中,或许藏着关于‘现实基石’的线索!”
他再次将心神沉入祭坛,逆时之痕全力催动,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仔细感知着遗迹深处可能隐藏的信息节点。幽影也配合着,将暗影之力融入祭坛的阴影之中,试图寻找异常的能量波动。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祭坛基底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化石尘埃覆盖的符文节点处,凌辰渊感应到了一丝微弱的、与整个遗迹死寂氛围格格不入的、极其精纯的秩序能量残留!这能量层级不高,却带着一种……“定义”与“存在”的至高意境!
“在这里!”凌辰渊并指如刀,混沌之气小心地剥开尘埃,露出了节点真容——那是一个仅有指甲盖大小、由某种非金非玉的透明晶体构成的复杂立体符印!符印中心,封印着一粒……仿佛凝聚了整个宇宙“存在”概念的、不断泯灭的……纯白星光!
“这是……‘存在之证’?!这个文明用于锚定自身‘现实性’的至高造物碎片?!”凌辰渊心中狂震!逆时之痕传来的共鸣告诉他,这枚碎片,极有可能就是寻找“现实基石”乃至彻底掌控“虚实之钥”的关键线索之一!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丝混沌星海之力注入碎片。
嗡——!
碎片猛地亮起温和而坚定的白光!一道凝练的、蕴含着“我思故我在”般绝对存在意境的意念流,涌入他的识海:
“后来者……若你能激活此证,便已触摸‘存在’之边界……”
“虚妄之噬……乃‘非存’之影,侵蚀‘现实’之基……一切秩序之敌……”
“源火……乃‘现实’之心跳……基石……乃‘存在’之坐标……”
“欲抵源火……需过‘时渊’……时渊有‘监察’……噬时……仅其爪牙……”
“慎之……慎之……”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碎片的光芒迅速黯淡,最终化为齑粉,消散无形。它存在的使命已然完成。
“时渊监察……噬时尊主只是爪牙?!”凌辰渊与幽影相视骇然!这信息太过惊人!源火之地竟然在“时渊”之中?而噬时尊主这等恐怖存在,竟然还只是某个更高级别“监察者”的下属?那真正的“时渊监察者”,又该是何等存在?
压力骤增!前路似乎更加渺茫!
但与此同时,凌辰渊眉心的噬时残印,在接触到“存在之证”碎片的波动后,竟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残印中那股纯粹的“吞噬”与“否定”意境,似乎被“存在”之意刺激、净化了一部分,变得不再那么狂暴,反而多了一丝……可以被引导、甚至……暂时“模拟”的特性?
“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残印,模拟出‘噬时者’的气息,骗过‘时渊监察’的初步扫描,混入时渊?”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凌辰渊心中升起。这是真正的火中取栗,与虎谋皮!
就在他凝神推演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时——
嗡!!!!
整个往昔墓穴,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祭坛的隔绝力场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外界,噬时尊主那庞大的阴影,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变得异常狂暴,更加疯狂地冲击着时空壁垒!
“不好!它好像发现了什么!或者是……‘时渊监察’要来了?!”幽影脸色剧变。
凌辰渊猛地抬头,混沌星眸穿透力场,望向遗迹之外的虚无。只见那凝固的黑暗之海中心,两点猩红光芒骤然亮到了极致,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带着某种“审视”与“裁决”意味的冰冷意志,如同天罚之眼,缓缓“睁开”,锁定了这片遗迹!
不!不是噬时尊主!这股意志……更加古老、更加冷漠、更加……至高无上!仿佛……时间与规则本身的化身!
是时渊监察!它真的被惊动了!
“蝼蚁……玩弄时光……窃取存在……触犯时渊铁律……当受……永世放逐之刑!”
一个无法形容其古老与威严的意念,如同宇宙的基本法则,轰然降临!紧接着,一只完全由无数流动的时钟符文、生灭的因果链、以及凝固的时空断层构成的……仿佛代表着“时间”本身的……巨手,穿透了层层空间壁垒,朝着往昔墓穴,缓缓压来!
这只手,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却带着一种“定义结果”的绝对权威!它所指向之处,那里的“时间”仿佛被从根源上“删除”,直接步入永恒的“终末”!
真正的灭顶之灾!比噬时尊主的吞噬更加可怕!这是时间层面的……“抹杀”!
“完了……”幽影眼中首次露出了绝望之色。面对这种层次的存在,任何挣扎似乎都是徒劳。
“不!还有机会!”凌辰渊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与决绝!他一把抓住幽影,将刚刚炼化的、那丝蕴含“存在”意境的噬时残印之力全力激发,混合着逆时之痕与混沌归元的所有力量,不再防御,而是……全部灌注进脚下的苍白祭坛!
“以存在为引!以逆时为舟!以混沌为源!往昔墓穴……时空放逐……启!”
他竟是要……主动引爆这座遗迹残存的所有能量,借助其本身“放逐”的特性,以及逆时之痕的力量,进行一场毫无目的、九死一生的……终极时空跃迁!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跳出“时渊监察”的抹杀范围!
轰隆隆隆——!!!
整个往昔墓穴爆发出最后的光芒,所有的化石、晶壁、祭坛……都在这一刻燃烧、崩解!一个巨大的、扭曲了时间与空间的旋涡,以祭坛为中心骤然形成,将凌辰渊与幽影吞没!
时渊监察的巨手按落,却只抓住了一片彻底归于虚无的寂灭……
……
无尽的时空乱流中,星火方舟(已与凌辰渊本源相融)的残骸如同暴风雨中的枯叶,被难以想象的力量撕扯、抛掷。凌辰渊死死护住昏迷的幽影,将最后的力量用于维持方舟核心不灭,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混沌中沉浮。
不知过去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当剧烈的颠簸终于停止,凌辰渊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漂浮在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由无数种色彩混合而成、却又仿佛没有任何颜色的、缓缓流动的“光之海洋”中。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只有最本源的、未分化的……“能量”与“信息”。而在“海洋”的极远处,一点微弱的、却带着熟悉波动的光芒,如同灯塔般,吸引着他的感知。
那是……源火之地的坐标波动!虽然极其微弱,但确凿无疑!
他们竟然……阴差阳错地,被抛到了时渊的某个边缘区域,甚至……更靠近了源火之地?!
然而,还未等凌辰渊感到欣喜,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戏谑与贪婪的意念,如同附骨之疽,再次锁定了他们!是噬时尊主!它竟然……也循着残印的感应,坠入了这片时渊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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