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章：放下执念，潮涌心弦
月华如水，静默流淌。庭中二人相拥的身影已然分开，空气中却仍残留着灼热的气息与无声的默契。黄药师指尖尚存林霄墨发的微凉触感，心底那份旷日持久的孤寂，竟似被这异世来客以一种霸道又自然的方式悄然填平。
林霄夕阳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更显深邃，他并未沉醉于方才的亲密，反而敏锐地捕捉到黄药师眼底深处，那即便在此刻也未曾完全消散的一丝沉郁与执拗。他心念微动，已知其根源所在。
“药师，”他首次省却了“岛主”的敬称，唤得自然无比，“你我既已同心，有些旧事，或可放下了。”
黄药师身形几不可察地一顿，眼中掠过一丝复杂。他沉默着，引林霄至亭中石凳坐下。
林霄目光清冽，继续道：“你所困者，非仅《九阴真经》，更是过往心结。困守周伯通于此十五年，于你之道，已是阻滞。放下，并非忘却，而是解脱自己。”他言语直指核心，“冯夫人若在，亦不愿见你画地为牢，困守憾恨。”
黄药师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林霄的话，剥开了他骄傲外壳下的内核。他不得不承认，这份执念，确实已成心魔。
“更何况，”林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却自信的笑，“如今你有我了。与我论道，难道不比对着一段旧怨更近乎‘逍遥’？”
这句话，彻底击中了黄药师。他看着眼前之人，那份超然与笃定，让他看到了更高远的境界。心中巨石，悄然松动。
良久，他长吁一口气，眸中阴霾散大半：“你说得对。是时候放下了。”他起身，“我现在便去放了那老顽童。”
“我同你去。”林霄随之起身，“并且，有些话，需由我当面告知他。”
黄药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未多问，只是颔首。二人并肩前往关押周伯通的山洞。
洞口机关开启，周伯通正玩着左右互搏，见来人，跳起来嚷道：“黄老邪！你又要耍什么花样？咦？这个好看的小哥是谁？”
林霄上前一步，夕阳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周伯通，开门见山，声音不大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周伯通，你可知，世上有一人，名唤瑛姑？”
“瑛姑？”周伯通脸上的嬉笑瞬间凝固，像是被点了穴道，眼中闪过极大的慌乱与无措，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连连摆手，“不认得！什么瑛姑？老顽童不认得！你别胡说！”
林霄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语气依旧平稳，却字字如锤，敲开他逃避了数十年的心防：“她认得你。她曾与你有一段情缘，甚至曾为你诞下一子。”
周伯通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双总是充满孩童般好奇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震惊和深深的恐惧。
黄药师在一旁亦是面露诧异，他虽知周伯通与段皇爷的妃子有过一段往事，却不知其中竟还有如此隐秘。他看向林霄，愈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林霄无视周伯通的惊骇，继续道，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惋：“那孩子，不幸遭歹人毒手，早已夭折。此事，是瑛姑一生至痛。”
周伯通身体剧烈一颤，眼中瞬间涌上泪光，却又被他强行憋了回去，只是喃喃道：“孩子……死了……我……我不知道……”
“她一直在寻你，周伯通。”林霄的目光锐利起来，逼视着他，“蹉跎半生，你困于桃花岛，她困于丧子之痛与对你的思念中。人生几何，还有多少岁月可供你们彼此错过？”
周伯通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的顽皮尽数褪去，只剩下茫然、痛苦与深深的不知所措。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下头，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林霄最后道：“话已至此。黄岛主今日放你自由，非仅身体之自由，亦是予你心境解脱之机。莫要再辜负光阴，更莫要再辜负一个痴心等你之人。去吧，去寻她，或至少，莫再逃避。”
说完，林霄不再看他，侧身让开了道路。
周伯通呆立原地，仿佛过了许久。他缓缓抬起头，看了看林霄，又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的黄药师，眼神复杂万分。最终，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嚷嚷着跑开，而是像个突然长大的孩子，对着林霄的方向，极其缓慢而郑重地拱了拱手，然后一言不发，转身一步步走出了山洞，脚步竟有些踉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前所未有的沉重与萧索。
黄药师看着周伯通消失的方向，默然片刻，叹道：“你此举，倒是解了他二人半生心结。只是……这真相于他，未免残酷。”
林霄淡淡道：“长痛不如短痛。蹉跎与无知，才是最大的残酷。能否把握，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他转向黄药师，握住他的手：“但于你，枷锁已去。”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驱散了夜露的微凉。
黄药师反手与他十指相扣，心中那片因放下而空明之地，瞬间被身边之人填满，再无寂寥。他朗声一笑，畅快淋漓：“说得是！旧事已毕，当惜眼前。”
东海潮声阵阵，似在吟唱新的篇章。桃花影落，见证着岛上新的开始。而那被释放的老顽童，带着一个沉重又充满希望的秘密，终于走向了他逃避了一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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