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孤注一掷，讯入襄阳
欧阳克远远尾随着那队押送囚车的金兵，心如擂鼓，冷汗浸湿了内衫。跟踪黄药师和林霄是出于难以抑制的妄念与恐惧，而此刻跟踪这队明显是精锐的金兵，则是彻头彻尾的疯狂冒险。一旦被发现，他绝无生机。
但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这是机会！一个或许能引起那人注意的机会！
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将白驼山的敛息潜行秘术发挥到极致，如同林间一道飘忽的白影，借助地形树木巧妙隐匿身形。他仔细观察着这支队伍的构成：约有二十余名金兵，看步伐气息皆是好手，为首一名军官太阳穴高鼓，目光锐利，显然内力不弱。囚车共有三辆，除了丘处机，另外两人他似乎也有些眼熟，似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豪杰，此刻皆身受重伤，铐着沉重的镣铐。
队伍行进速度不慢，专挑偏僻小路，显然不想引人注目。欧阳克判断，他们并非要前往某个大营，更像是要将人秘密押送至某个特定地点。
跟了约莫大半日，天色渐晚，金兵队伍在一处山谷背风处停下，开始埋锅造饭，设立简易岗哨，显然打算在此过夜。
欧阳克潜伏在远处高地的密林中，屏息观察。他知道，不能再跟下去了。一旦明日他们进入更开阔的地带或是与其他金兵汇合，他将再无机会。
必须今夜行动！
可是，如何行动？他一人绝无可能从这群精锐金兵手中救出丘处机。硬闯等于送死。
那么，只剩下报信一途。
如何将消息送入襄阳城，并且确保能传到那人手中？襄阳此刻定然戒备森严，盘查严密，他这副西域面貌特征明显，根本混不进去。
欧阳克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山谷中升起的袅袅炊烟，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因为连日潜伏而变得脏污的白衣，一个念头闪过。
他悄无声息地退后，远离了金兵营地，找到一处溪流，迅速洗净脸和手，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贴身收藏的小巧锦囊。这是他从白驼山带出的备用物品，里面有一套用于伪装的简易工具和些许金银。
他对着溪水，忍着不适，用特殊的药水将白皙的肤色染得蜡黄，加深眉眼轮廓，使其更接近中原人特征，又用炭笔略微修改了眉形，粘上两撇粗糙的胡须。最后，他换上一件从锦囊里取出的、半旧不起眼的灰色布衫，将原本的白衣和显眼物品仔细埋好。
镜面般的溪水里，倒映出一个面貌普通、带着几分风霜愁苦之色的中年行商模样，与往日那个风流倜傥的白驼山少主判若两人。
欧阳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别扭与紧张。他知道这伪装并不完美，只能赌一把夜色和距离。
他不再返回金兵营地监视，而是凭借记忆，以最快速度朝着襄阳城方向疾奔。他必须在城门关闭前，找到一个传递消息的方法！
天色彻底暗下时，襄阳城巍峨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城门口火把通明，守卫果然比平日增加了数倍，对进出之人盘查得极为严格。
欧阳克混在等待入城的人群末尾，低着头，模仿着周围行商疲惫的神态，心脏却跳得厉害。轮到他时，守卫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盘问了几句来历目的，他早已编好说辞，操着生硬但勉强能听的中原话，声称是来自西北的皮货商，路上遭了劫匪，欲进城投奔亲戚。
许是他此刻的模样的确狼狈凄苦，守卫并未过多为难，检查了他空荡荡的行囊后，便挥手放他入城。
一进入城中，欧阳克稍稍松了口气，但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沿着街道快步行走，目光飞速扫视着两侧的店铺和行人。
他需要找一个足够可靠、且能直接联系到郭靖，或者更好是能联系到黄药师和林霄的渠道！丐帮？襄阳守军？
正当他焦急思索时，目光无意间瞥见街角一个不起眼的茶馆招牌下，刻画着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桃花印记！
是桃花岛的暗号！
欧阳克心中狂喜！定是黄药师或林霄入城后留下的联络点！
他强压激动，左右观察无人注意后，快步走入那家看似普通的茶馆。店内客人不多，一个伙计懒洋洋地擦着桌子。
欧阳克走到柜台前，对那掌柜模样的老者，用指尖极快地在柜台上敲击出一段特殊的、带有西域韵律的节拍——这是他根据那日林霄演示灵蛇拳轨迹时，暗自记下并揣摩出的一段节奏，夹杂着白驼山的暗号方式， hoping against hope对方能听懂其中的求助与紧急之意。
那掌柜原本昏昏欲睡的眼神骤然一凝，锐利地扫了欧阳克一眼，但很快又恢复了浑浊。他慢悠悠地拨了一下算盘，低声道：“客官要什么茶？”
“一壶碧螺春，要…子时初刻的水沏的。”欧阳克硬着头皮，说出了记忆中黄蓉曾无意中提过的一句桃花岛暗语。
掌柜的手顿了顿，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问，只是道：“后面雅间歇着吧。”
欧阳克跟着伙计来到后面一间僻静的雅间，关上门，他几乎虚脱般靠在门上，手心全是冷汗。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雅间的窗棂微动，一道青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室内。
不是黄药师，也不是林霄。而是一个面容平凡、眼神却异常沉静的中年男子，显然是桃花岛在此地的核心负责人。
“你有何事？如何得知暗号？”男子声音平稳，带着审视。
欧阳克不敢怠慢，连忙撕下伪装的胡须，露出部分本来面目，压低声音急切道：“晚辈欧阳克，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林公子与黄岛主！全真教丘处机道长，连同两位江湖义士，被一队精锐金兵俘获，正秘密押送往西北方向！此刻正在城东北五十里外的落鹰谷宿营！此事千真万确！”
那中年男子听到“欧阳克”名字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警惕，但听到丘处机被俘的消息，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他仔细打量了欧阳克片刻，似乎在判断消息真伪。
“你为何在此？又为何告知此事？”男子沉声问。
欧阳克早已想好说辞，半真半假道：“晚辈…晚辈奉叔父之命前来中原历练，无意中撞见金兵鬼祟行事，一路追踪至此。久闻桃花岛与全真教素有渊源，郭靖郭少侠更是师承全真，故此特来报信！绝无虚言！”他刻意避开了自己跟踪黄药师林霄的真实目的。
中年男子沉吟片刻，似乎通过某种隐秘方式确认了什么，终于点头：“消息我已知晓，会立刻上报。你在此等候，不得离开。”说完，身影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窗外。
欧阳克独自留在雅间中，心脏依旧狂跳不止。消息送出去了！那人…会知道吗？他会因此…多看自己一眼吗？
无尽的期待与恐惧再次将他淹没。他不知道自己这番孤注一掷，带来的会是怎样的结果。
而此刻，襄阳守军府邸内，林霄正听完下属的禀报，夕阳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
“欧阳克？”他轻轻晃动着手中的茶杯，唇角微扬，“倒是比我想象的，更有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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