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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蛇窟请罪，锋芒暗藏
白驼山，毒瘴弥漫，阴冷潮湿。欧阳克龟缩数日，终被恐惧与一种扭曲的执念折磨得濒临崩溃。他深知躲藏无用，必须求得叔父出面，方有一线生机——并非武力对抗，而是寻求一种…化解之道。
他踉跄着来到欧阳锋修炼的毒窟外，噗通跪倒，未语先泣，额头重重磕在冷石上：“叔父！克儿犯下滔天大罪！求叔父救命！”
窟内药鼎咕嘟声一滞。欧阳锋阴沉的声音传出：“又惹了什么事？”
欧阳克涕泪横流，将事情经过（隐去自己暗中跟踪等细节，着重强调意外发现、为救人误服烈药、以致神智失控铸成大错）和盘托出，每一字都充满了悔恨与恐惧。
“…克儿自知罪该万死，百死莫赎！当时确是被那霸道药力彻底控制了心神，做出禽兽不如之事…绝非有意亵渎林公子！如今黄岛主定然雷霆震怒…克儿死不足惜，只怕…只怕连累白驼山基业与叔父清誉…求叔父看在父亲面上，指点克儿，该如何…该如何赎罪…”他哭得几乎昏厥，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毒窟内陷入长时间的死寂。
欧阳锋缓缓走出，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惊心动魄的泼天大祸！得罪死了东邪黄药师，这简直是将白驼山置于火山口上！
他第一反应是暴怒，恨不得一掌毙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侄儿！
但看着欧阳克这副悔恨欲绝、恐惧到极点的模样，感受着他体内那因祸得福、变得奇异却潜力大增的内息，再想到林霄那深不可测的手段与黄药师对其的重视…一个更加复杂、甚至堪称胆大包天的念头，压过了最初的杀意。
硬抗东邪，是下下策，白驼山基业可能毁于一旦。
那么…能否…祸水东引？或者…将这泼天大祸，转化为一丝…极其渺茫的…契机？
欧阳锋深知黄药师性情孤傲，睚眦必报。但也正因其孤傲，有些事，反而或许有机可乘。此事关乎林霄清白与感受，绝非打打杀杀能彻底解决。
他盯着欧阳克，声音沙哑冰冷，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立刻动手：“孽障！你可知你闯下了何等弥天大祸？！”
“克儿知罪！克儿知罪！”欧阳克连连磕头。
“光是知罪有何用？！”欧阳锋厉声道，“黄老邪此刻怕是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连同我白驼山也要鸡犬不宁！”
欧阳克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欧阳锋话锋却猛地一转，带着一种诡异的冷静：“如今，你想活命，想保全白驼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欧阳克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丝绝望的希望：“求叔父指点！”
“负荆请罪。”欧阳锋一字一顿道，“但不是现在。现在去，你必死无疑。”
他踱步道：“黄药师此刻正在盛怒之上，带着林霄不知去往何处疗伤。待他们再次现身，必是雷霆之怒降临之时。我们要等，等一个时机。”
“等…等什么时机？”
“等一个…能让你当面、向林公子本人…忏悔乞罪的时机。”欧阳锋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黄药师再怒，最终此事如何了结，关键还在林霄一念之间。你当时身中药力，并非全然有意，这是你唯一的…也是最大的辩解之词。”
他看向欧阳克，语气极其严肃：“记住，届时，收起你所有的心思，放下你所有的脸面，只需表现出最彻底的悔恨与卑微！言明你当时身不由己，但绝不推卸罪责！甘愿接受任何惩罚，只求能赎罪于万一！甚至…可以提出，愿自废武功，或终身为其奴仆，任凭驱策，只求能稍减林公子心中郁愤与…黄岛主之怒。”
欧阳克听得目瞪口呆。自废武功？终身为奴？这…
“舍不得？”欧阳锋冷笑，“与性命和白驼山基业相比，这些算什么？更何况…”他语气微妙一顿，“若你真能留在其身边为仆，朝夕相处，尽心侍奉，或许…久而久之…未必不能将功折罪，甚至…因祸得福。”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一颗种子，悄然落入欧阳克死灰般的心田。
因祸得福？留在…那人身边？
巨大的恐惧与那深藏的、不敢言说的妄念再次交织碰撞，让他浑身颤抖。
“当然，此法亦是兵行险着，九死一生。”欧阳锋冷冷道，“全看林公子心境与黄岛主最终决断。但这是目前唯一…或许能平息他们怒火、为你、也为白驼山求得一线生机之法。否则，便等着东邪踏平我白驼山吧！”
欧阳克跪在地上，内心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挣扎。最终，对死亡的恐惧和对那渺茫“福分”的隐秘渴望压倒了一切。他重重磕头，声音嘶哑却坚定：“克儿…遵叔父之命！但有一线生机，克儿愿付出任何代价！”
“很好。”欧阳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在那之前，你给我待在山上，好生修炼，将体内那点新得的功夫融会贯通！届时也好多一分…‘赎罪’的本钱。”
“是！”
而此刻，远在千里之外，一处人迹罕至、温暖如春的幽谷之中。
黄药师小心翼翼地将调配好的汤药吹温，送到林霄唇边。此处是他早年游历时发现的一处秘境，最适合疗养。
林霄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比之前好了些许。他沉默地接过药碗，自己慢慢喝着，夕阳色的眼眸低垂，看不清情绪。
黄药师看着他安静的模样，心如刀割。他知道，霄霄将一切都埋在了心底，那冰封的平静之下，是难以愈合的创伤。
“霄霄…”他低声开口，试图说些什么。
“药师，”林霄却打断了他，声音平静无波，“帮我查两个人。”
“谁？”
“当日守府送茶的侍女，以及…吕文焕军中，负责与我院落附近巡防的校尉。”林霄抬起眼，眸中是一片冰冷的锐利，“金人能如此精准地设局，内应绝不止一人。找到他们，问出幕后主使。”
他的仇恨，精准而冷静地投向了真正的罪魁祸首。
黄药师立刻点头：“好！我立刻让人去查！”他心中稍安，只要霄霄还有目标，还有恨意，就比彻底封闭要好。
林霄喝完药，将空碗递还给他，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仿佛极其疲惫。
黄药师替他掖好被角，守在旁边，目光沉痛而坚定。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定要找出所有伤害霄霄的人，让他们百倍偿还！
同时，他心中也已开始盘算，待霄霄伤势稍好，或许…该去西域白驼山，“拜访”一下那位教侄无方的老毒物了。
风暴，只是在积蓄力量，远未结束。而欧阳锋那“负荆请罪”的算计，究竟会迎来怎样的结局，无人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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