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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墨染石麟，知己同醉；月下孤影，心湖微澜
终南山暮色渐合，全真教晚课钟声悠远，涤荡山林。而此刻，山门之外，却正上演着一场与清修之地格格不入的、近乎孩童嬉闹般的荒唐戏码。
林霄与李莫愁，两道身影如夜魅般悄无声息地潜至那对威风凛凛的石麒麟旁。李莫愁自怀中取出几个小巧玉瓶，指尖微弹，几种色泽奇异、气味略带辛辣的粉末便精准落入一旁盛满清水的钵盂中，迅速化开，成了数碗浓稠艳丽、异光流转的彩墨。
“此乃‘朱颜改’，”李莫愁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多年未有的、纯粹恶作剧的兴奋光芒，“掺了特殊药石，水泼不褪，油浸不侵，非得用陈年烈酒细细擦拭数个时辰，方能褪去七分。”
林霄拿起一支狼毫笔，蘸饱了那嫣红如血的墨汁，夕阳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坏笑道：“妙极！那便请这二位石尊，也尝尝这‘朱颜改’的滋味！” 言罢，他身法如烟，灵动无比地绕至一尊石麒麟侧后，手腕轻抖，竟是极快地在那石麒麟威严的额头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憨态可掬的王字，又在其腮边添了几根俏皮胡须。
李莫愁见状，几乎噗嗤笑出声，忙掩住口。她亦不甘示弱，飞身掠至另一尊石麒麟旁，笔走龙蛇，竟在其一本正经的脸上画了一副夸张的黑色圆框眼镜，还在其鼻头点了一个醒目的红点。她手法精妙，虽是戏谑之作，却隐隐带着几分丹青功底。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自生。如同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捣蛋同伙，动作愈发快了起来。林霄给石麒麟画上妖异的眼线，李莫愁便为其点上胭脂；林霄在其爪子上绘上肉垫，李莫愁便在其尾巴上添上蝴蝶结…不过片刻功夫，两只原本庄严肃穆的石麒麟，竟变得花花绿绿、滑稽可笑，充满了荒诞不羁的趣味。
过程中，林霄偶尔会使坏，将一点墨汁弹向李莫愁，李莫愁则娇笑着闪避，亦回敬一二。两人身影在暮色中穿梭追逐，笑声低抑却畅快，仿佛要将积压多年的郁气尽数在这荒唐行径中宣泄出来。
而远处山林中，黄药师一袭青衫，静立于一棵古松之巅，遥望着全真教主殿的方向。殿内，丘处机正与几位弟子讲经论道，浑然不知山门外正在发生什么。黄药师并未如林霄所言前去“绊住”丘处机，于他而言，无需如此麻烦，只需在此确保无人能打扰那两人的“雅兴”便足矣。他神识微展，笼罩四周，将一切可能窥探的视线与气息悄然隔绝。感受到远处传来的、林霄那发自内心的欢快情绪波动，他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纵容的弧度。
更近一些的山石阴影里，欧阳克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紧紧守着通往山门的必经之路。他耳中听着那隐约传来的、属于主人的清脆笑声以及李莫愁那不再凄厉、反而带着几分鲜活气的娇笑，心中醋海翻腾，五指深深抠入身边岩石，碎石簌簌落下。他多想此时陪在主人身边，与他一同嬉闹的是自己！可他深知，自己只是玩物，永远无法像李莫愁那样，以“知己”的身份，与主人共享这份毫无阴霾的顽趣。他只能在这里，如同最忠诚也最卑微的守卫，守着这份他无法参与的快乐，心中充满了苦涩的甜蜜与尖锐的疼痛。
另一边，小龙女与杨过并未立刻离去。他们隐身于更远处的树林中，远远望着山门那荒诞的一幕。
杨过剑眉紧蹙，看着那两个将恶作剧进行得如同艺术创作般的身影，尤其是那个玄衣妖异的少年，心中情绪复杂难言。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行事更是乖张莫测，方才几句话便搅动了李莫愁师伯半死的心湖，此刻却又如顽童般胡闹。“真是个…怪人。”他低声嘟囔，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被那种恣意妄为所吸引的悸动。他天生反骨，对这等离经叛道之事，本能地有种亲近感，却又因对方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和与李莫愁突然的亲近而心生警惕抵触。
小龙女则静立一旁，清冷的目光落在林霄身上，良久，才轻声道：“他…很快乐。” 她的语气依旧无波无澜，却并非评价，更像是一种单纯的观察陈述。她能感觉到，那个妖异少年的快乐是纯粹而真实的，与他方才点化李莫愁时的冰冷通透截然不同。这种极致的反差，让她冰封的心湖中，也泛起一丝极微弱的、难以理解的涟漪。此人，似乎能轻易搅动他人的命运，自身却如镜花水月，难以捉摸。
不多时，林霄与李莫愁的“大作”完成。两人看着那对面目全非、滑稽无比的石麒麟，忍不住拊掌低笑，甚是得意。
“酒窖在那边！”李莫愁纤指一点远处一座偏僻阁楼。
两人又如法炮制，悄无声息潜入，不多时便各提了两坛密封完好的佳酿溜了出来。
寻了一处僻静山坡，月光如水银泻地。两人毫不讲究地席地而坐，拍开泥封，酒香四溢。
“来，铁子！庆祝你新生！”林霄举起酒坛，夕阳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流转着璀璨光华。
“敬知己！”李莫愁亦举起酒坛，美艳的脸上笑容真切，眼中阴霾尽散，仿佛真的脱胎换骨。她仰头豪饮，酒液顺着唇角滑落，也毫不在意，只觉胸中畅快无比，多年未有。
两人便在这月下山坡上，对着那对滑稽的石麒麟，你一口我一口地对饮起来，时而低声说笑，时而放肆大笑。林霄绘声绘色地讲起桃花岛的趣事，李莫愁也偶尔说起一些江湖旧闻，气氛融洽无比，真如相识多年的老友。
远处，黄药师悄然落下松梢，负手遥望那月下对饮的二人，眼中深邃难测。 欧阳克依旧隐在暗处，守着他的神明，饮着他的孤寂。 杨过最终拉着小龙女默默离去，心中却已深深印下了那个妖异少年的身影。
月色渐浓，酒坛渐空。 李莫愁已有几分醉意，她侧头看着身旁林霄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边的侧脸，忽然轻声问道：“林霄，你…究竟是谁？”
林霄转眸看她，眼中醉意朦胧，却带着洞悉一切的笑意：“我？我是你的知己啊…醉了的赤练仙子，话可真多…” 说着，便带着笑意，懒懒地向后倒去，卧在柔软的草地上，望着满天星子，似乎就要这般睡去。
李莫愁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怔怔看了许久，最终也缓缓躺下，与他并肩望着同一片星空，嘴角噙着一丝宁静而满足的微笑。
终南山的这一夜，注定在许多人心头，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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