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髓甬道仿佛没有尽头,两侧晶壁内的星芒流转不息,如同一条凝固的时光长河。顾衡牵着苏妩的手,步伐沉稳,带着她一步步走向光芒更盛、星轨更为繁复的深处。
苏妩的心跳随着深入而微微加速,既期待又有些紧张,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晶壁上那些变幻莫测的光点。
忽然,前方一片区域的水晶壁骤然亮起,光芒不像周围那般散碎,而是凝聚成了一团柔和的、带着暖意的光晕。光晕中,几个极其模糊、却带着鲜活气息的画面碎片般闪过——
碎片一: 视野很低,毛茸茸的白色爪子试探性地扒拉着一片飘落的、散发着清灵之气的花瓣。然后,一只修长的手入画,指尖捻起那片花瓣,递到“她”(小狐狸)的鼻尖前。画面里能感受到一种纯粹的、新奇的愉悦。
顾衡低沉的声音在一旁适时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怀念:“那时你初开灵智,对仙界一草一木都觉新奇。那是‘凝露仙兰’的花瓣,你很喜欢它的气味。”
苏妩怔怔地看着那模糊的画面,仿佛能闻到那清灵的花香,感受到爪子触碰花瓣的柔软触感,和那份被细心呵护的雀跃。
碎片二: 画面晃动,似乎是在奔跑。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纵容的叹息。接着,“她”被人从后面轻轻捞起,落入一个微凉却安稳的怀抱。视角变高,能看到下方翻涌的云海和远处玉宇琼楼的尖顶。一只手指尖梳理着“她”背上有些凌乱的毛发。
“你顽皮,追着一只流光蝶跑到了云海边缘,险些掉下去。”顾衡的声音平静,却让苏妩脸颊微热,仿佛那淘气被逮住的就是自己,“那是你第一次,被我抱着看仙界的景色。”
苏妩下意识地攥紧了顾衡的手,仿佛能感受到那时被抱在怀里、俯瞰云海的悸动与安心。
碎片三: 画面变得静谧。似乎是在一座开满不知名浅紫色小花的山坡上,夕阳的余晖将一切都染成了暖金色。“她”蜷缩在一个人的膝头,脑袋枕着那雪白的衣料,睡得正沉。一只手极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耳根和后背,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你嗜睡,尤其喜欢在落日时分,寻个舒服的地方小憩。”顾衡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缱绻,“那日,你在我膝上睡了整整一个时辰。”
苏妩看着那暖金色光晕中相依的身影,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软。那份全然的信赖与安宁,跨越了万载时光,依旧清晰地传递到她心中。
这些碎片短暂而模糊,如同水中的倒影,一触即散。但它们蕴含的情感却如此真实、如此鲜活,一点点填补着苏妩记忆中那片巨大的、令人心慌的空白。
她抬起头,看向身侧的顾衡,琉璃般的眸子里水光盈动,有感动,有欣喜,还有更多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她终于……触碰到了一点,属于他们的,真实的过去。
“原来……万年前的我,是这样的……”她喃喃道,声音带着微颤。
顾衡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不知何时渗出的湿意。他的目光深邃,里面翻涌着与她共鸣的情绪。
“嗯,”他低应,指尖抚过她的脸颊,“活泼,顽皮,嗜睡,偶尔……还有些小脾气。”
他的语气里没有半分嫌弃,只有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纵容与珍视。
“但,很可爱。”他看着她,无比肯定地补充道。
苏妩破涕为笑,抓住他拭泪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感受着他指尖的微凉和那份沉甸甸的温柔。
“那……我们继续找?”她眼中重新燃起明亮的光彩,比晶壁上的星辰更加耀眼,“我想知道更多!想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你为什么会……允许我靠近?”
她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而此刻,这些疑问不再让她不安,反而成了探索的动力,指向那片被星光照亮的、属于他们的过往。
顾衡看着她重新焕发活力的模样,唇角微扬,牵起她的手,再次迈开步伐。
“好,”他应道,声音在悠长的甬道中回荡,带着承诺与引导,“我们,慢慢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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