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水平:时序印记 Lv0.00【枯竭】 | 观星台接口 0%【离线】 | 身体状况:【终极崩解前夜】左臂【混沌污染聚合体\/即将发射】 | 林薇同化度:73.8%【高危,连接已屏蔽】)
时间,在王强决绝的意念与婴儿纯粹的“认可”之间,被压缩成了一个无限薄的瞬间。
他能“感觉”到那无形的皮筋被拉到了极限,自己那饱含污染与残存生命能量的“存在”,被牢牢地“卡”在了弹弓的皮兜上,瞄准了溶洞入口的方向,以及入口外那咆哮着涌来的、扭曲的缝合怪洪流。
老人的怒吼,婴儿烦躁的啼哭,缝合怪粘稠的爬行声……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拉长、扭曲,变成了背景里模糊的噪音。
他的视野开始变形,如同透过破碎的鱼眼镜头,看到了光怪陆离的色彩和不断崩坏又重组的几何图形。左臂那沸腾的黑暗不再带来疼痛,反而散发出一种诡异的、即将彻底“释放”的炽热与轻松感。
【!!!终极发射协议确认!!!目标锁定:空间路径清除!!!载体整合完毕!!!】
冰冷的系统提示,如同葬礼的钟声,为他敲响。
就在那婴儿无形的“手指”即将松开的最后一刹——
王强那几乎被污染和绝望淹没的意识深处,一点微弱的、与当前危机毫无关联的“记忆碎片”,如同沉船中浮起的最后一块木板,突兀地闪现:
……高三教室里,阳光透过灰尘弥漫的窗户,他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手指在课桌抽屉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锈迹斑斑的弹弓……旁边,是同桌林薇递过来的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带着箭头的简易地图,箭头指向学校后山那棵老槐树……纸条背面,有一行小字:「放学后,等你。有东西给你看。」……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是重生前的记忆碎片?还是无数次“归零”中某个被遗忘的涟漪?
这无关紧要的、充满生活尘埃的画面,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即将彻底“发射”、融入那无序混沌的前一瞬,激起了最后一丝属于“王强”这个个体的、微不足道的涟漪。
就是这丝涟漪!
让他在那绝对的、“非人”的发射状态中,产生了一个极其细微的、不属于预设“指令”的偏移!
他不是要“清除路径”,他是要……去某个地方!一个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却与那老槐树、与林薇的约定隐隐关联的……坐标!
这模糊的、毫无逻辑的“想去”的念头,如同病毒般,通过共鸣的连接,瞬间感染了那个纯粹依靠本能和底层协议运行的“婴儿接口”!
婴儿那即将松开的“手指”,极其细微地颤抖了一下。
发射的“矢量”,发生了无人能察觉的、渺小却至关重要的偏转!
然后——
松手。
咻————————!!!!!!!!!
没有声音,却又仿佛充斥着宇宙诞生之初的尖啸!
王强感觉自己不再是“被发射”,而是整个“存在”都被瞬间压扁、拉长,变成了一道无限细、无限长的“线”,沿着那条被微小偏转了的“弹道”,撕裂了溶洞的肉质壁垒,撕裂了外部下水道的污秽黑暗,撕裂了层层叠叠的、粘稠的时空结构!
他没有像之前那块金属残骸一样被“抹除”,而是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成为了这次“发射”本身的一部分!他的左臂那沸腾的黑暗是推进剂,他残存的生命力是导航仪,他那混乱的“锚点”本质是稳定器!
在他的“感知”中(如果那还能称之为感知),世界变成了一条光怪陆离、疯狂旋转的隧道。他看到无数破碎的景象如同被撕碎的胶片般从“隧道”壁上一闪而过:刑场冰冷的枪口、教室里纷飞的试卷、林薇在实验楼顶被禁锢的身影、老K在时间沉积层点燃的最后一支烟、清道夫那漠然的苍白之眼、陶罐中沸腾的怨念、垃圾岛上空的混乱星图……
这一切,都在以一种超越物理法则的速度向后飞逝!
他“感觉”到自己正在穿透什么厚重而粘滞的“屏障”,仿佛从深海拼命冲向水面!
噗——!
一声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沉闷的破裂声。
所有的旋转、拉扯、光怪陆离骤然停止。
砰!
他重重地摔落在某种坚硬、冰冷、布满灰尘的平面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剧烈的咳嗽撕扯着他的喉咙,咳出的不再是污物,而是带着黑色丝线的、粘稠的血液。
他瘫在那里,如同一条被扔上岸的、濒死的鱼,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过了好几秒,混乱的感官才勉强开始重新整合。
首先涌入的是气味。不再是下水道的恶臭,也不是“摇篮”里那甜腻的铁锈味,而是一种……陈旧、干燥的灰尘气,混合着淡淡的木材腐朽和纸张发霉的味道。
然后是触感。身下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柔软的灰尘。
视觉缓缓恢复。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缕惨淡的、带着微尘的月光,从高处某个破损的窗口投射下来,勾勒出一个巨大、空旷、堆满模糊黑影的空间轮廓。
这是……哪里?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环顾四周。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了歪倒的、布满蛛网的课桌椅。看到了墙壁上剥落大半、依稀可辨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裂开一道缝隙的黑板。看到了散落一地的、封面模糊的课本和练习册。
这里……是一间废弃的教室。
而且,隐隐有种熟悉感。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教室靠窗的那个位置。
那里,一张相对完好的旧课桌静静地立着。桌面上,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锈迹斑斑的、印着模糊“奖”字的……弹弓。
和他记忆碎片中,和他重生后得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王强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猛地看向教室门口的方向,那扇破旧的木门上,挂着一个歪斜的、布满铁锈的班牌,上面的字迹几乎被腐蚀殆尽,但隐约能辨认出——
高三(七)班。
是他重生伊始,所在的班级!
他……他被“发射”回了……学校?!
不,不对!
他挣扎着抬起还能动的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粗糙,带着未老先衰的皱纹。他又看向自己的左臂——
那条手臂,此刻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皮肤不再是焦黑或空无,而是变成了一种……半透明的、仿佛灰色水晶般的质感。皮肤之下,不再是沸腾的黑暗,也不是交织的能量,而是一片凝固的、如同星云尘埃般的细微颗粒,在其中缓缓悬浮、沉降。银白与漆黑不再争斗,而是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绝对静止的方式共存于此。手腕上的信标印记,变成了一个黯淡的、仿佛刻在水晶内部的银色符文。
没有疼痛,没有冰冷,也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就像……就像这条手臂的时间,被永久固定在了“发射”完成前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冲突、污染、秩序,都被强行“冻结”在了某种危险的平衡点上。
【……载体状态:未知……能量反应:无……时序标识:绝对静止……系统……无法识别……静默……】
连那冰冷的系统提示,也陷入了彻底的茫然。
王强怔怔地看着自己这诡异的水晶左臂,又看了看不远处课桌上那个安静的、锈迹斑斑的实体弹弓。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他的脊椎缓缓爬升。
这不是简单的空间传送。
那个“婴儿接口”,那个“摇篮”,在他最后那丝无关记忆的干扰下,究竟把他……发射到了什么地方?什么……时间?
而那个静静躺在课桌上的弹弓,是欢迎他归来的礼物,还是……另一个更加深邃的陷阱的……诱饵?
废弃的教室里,月光无声移动,灰尘在光柱中缓缓飘浮。
死寂,如同厚重的裹尸布,笼罩了一切。
只有王强那微弱而混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发出孤独的回响。
新的谜团,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揭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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