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片规则的废墟里,失去了标度。可能只过了几个小时,也可能是一整天。我只能通过喉咙里干渴感的再次加剧,和胃部那熟悉的、细微的抽搐,来判断“又饿了”这个事实。
老人依旧昏迷,呼吸微弱但平稳,像风中残烛,顽强地维持着那点生机。我试过用右手蘸了点之前水洼里所剩无几的清水,小心地润湿他干裂的嘴唇,但他吞咽的反应很微弱。
我的大部分注意力,还是在自己这条变得陌生的左臂上。
它依旧沉默,深灰色的材质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哑光。我尝试了各种方法——集中意志想象、用手拍打、甚至对着它低声下气地商量——都无法再次引动那神秘的“分泌”现象。它就像一块彻底耗尽了电量的、过于精密的奇形电池,安静地挂在我身上,对我的迫切需求无动于衷。
饥饿感并不剧烈,却如同附骨之疽,一点点蚕食着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放大着身体深处的虚弱。那滴液体带来的“冰冷的暖流”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更清晰的、源于存在本身的空洞感。
难道那真的只是一次意外?是这胳膊重构过程中排出的、无用的“代谢废物”?
绝望再次悄然滋生。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准备拖着虚弱的身体,冒险去更远区域寻找哪怕最可疑的“食物”时——
左臂内部,又传来了那极其细微的、机械运转般的 “咔” 声。
这一次,声音来自小臂外侧。
我猛地低头,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小臂外侧,一片大约巴掌大小的区域,那些内嵌的暗纹如同被无形的刻刀加深,微微凹陷下去,形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类似某种接口或能量回路的图案。图案的中心,材质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几乎接近纯黑,并且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
透过那半透明的区域,我隐约能看到其下有点点极其微弱的、如同星尘般的光屑在缓慢飘动、汇聚。
不是分泌液体?这次是……别的形态?
我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片区域。
光屑汇聚的速度越来越快,在那半透明的“窗口”后,逐渐凝聚成了一小撮大约指甲盖大小的、闪烁着微弱星光的、深灰色半透明结晶。
紧接着,那片区域的材质如同活物般再次蠕动,中心位置极其缓慢地凸起,形成了一个微小的、类似输出端口的结构。那撮星光结晶,就被顶在了这个“端口”之上。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带着一种冰冷的、非生物的精密感。
我看着那撮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微光的结晶,喉咙发干。
这……又是什么新花样?从流质升级到固态了?能量棒?
它的能量气息比之前的液体更明显一些,带着一种……更稳定、更内敛的感觉。依旧没有气味。
吃,还是不吃?
这个问题甚至没有在我脑子里停留超过一秒。
饥饿和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疑虑。
我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撮星光结晶从“端口”上捻了下来。触感……很奇特,不像沙子般松散,也不像石头般坚硬,更像是一种凝聚的能量体,带着一丝凉意。
没有犹豫,我直接将这撮结晶倒进了嘴里。
甚至不需要吞咽。
结晶入口的瞬间,就如同投入水中的泡腾片,无声无息地消散了。不是融化,是直接分解成了无数细微的、冰凉的能量流,瞬间渗透口腔黏膜,汇入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这一次的感觉,比液体强烈得多!
不再是细微的浸润,而是一种清晰的、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的能量补充!虽然总量依旧不多,但那股冰凉的流质所过之处,肌肉的酸痛、精神的疲惫、甚至那种存在层面的虚弱感,都得到了切实的缓解!
饥饿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微弱的饱足感和一丝……精力?
我靠在管道上,微微喘息,感受着体内那流动的冰凉能量,心中五味杂陈。
这胳膊……真成自动售货机了?还是限定款,随机掉落物品?上次是液体,这次是结晶?下次会是什么?气体?
而且,它似乎是根据我的能量需求,或者说,是根据我身体的状态,来“决定”何时“投喂”,以及“投喂”什么形态的“食物”?
这他妈到底算是贴心服务,还是某种更高级别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圈养?
我低头看着左臂小臂外侧,那个“输出端口”在完成输送后,已经缓缓平复,半透明的窗口和复杂的回路图案也渐渐隐去,恢复了原本深灰色的、毫不起眼的外观。
它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这一次,我知道,它并非完全“关机”。它内部有一套我无法理解、也无法控制的自律系统,在默默地监控着我的状态,并在“认为”必要的时候,提供维持我“存在”所需的能量。
我不再仅仅是一个使用者。
我更像是……一个宿主。
一个与这条来历不明、功能诡异的胳膊共生的宿主。
这个认知让我后背发凉。
但眼下,我别无选择。是饿死,还是接受这诡异的“投喂”,苟延残喘?
答案显而易见。
我叹了口气,抬起右手,看着指尖残留的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结晶碎屑。
至少,味道……还是不赖的。如果“没有味道”也能算一种味道的话。
我站起身,感觉腿脚确实有力了一些。饥饿感的暂时消退,让头脑也清晰了不少。
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不能永远困在这片废墟,靠“舔胳膊”或者“嗑结晶”过日子。外面还有“观测者之殇”的威胁,还有那个被我们搅乱了的秩序本源,还有林薇、老K他们付出代价想要守护或改变的……某种东西。
我走到设备间入口,看向里面依旧昏迷的老人。
得让他也尽快恢复。一个人在这鬼地方,太难了。
或许……等这胳膊下次“投喂”的时候,我可以试着……分他一点?
这个念头让我自己都觉得荒谬。
但在这操蛋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外面凝滞、破败的景象,感受着左臂那沉甸甸的、蕴含着未知秘密的重量。
活下去。
然后,找到路。
或者,杀出一条路。
在我被这条胳膊彻底同化,或者它决定停止“投喂”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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