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战舰如同一柄银灰色的利刃,劈开越来越汹涌的墨绿色浪涛,坚定不移地驶向新世界那片令人闻之色变的“风暴海域”。
越是靠近,天气变得越发诡异反常。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就可能乌云压顶,雷霆万钧;海流毫无规律可言,时而将战舰推向深渊,时而又将其拽向天空般的浪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臭氧味和某种空间被强行撕裂的焦糊感。
卡普站在颠簸不堪的船头,如山岳般岿然不动。他的见闻色霸气全力展开,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规避着最致命的暗流和突然出现的空间裂隙。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这片海域的异常,远超他的想象,那所谓的“风暴眼”,恐怕绝非自然形成。
医务室内,林夜在剧烈的颠簸中悠悠转醒。
剧痛!撕裂般的剧痛从灵魂深处蔓延至四肢百骸,尤其是大脑,仿佛被无数烧红的因果之线反复穿刺、灼烧。因果果实能力的反噬远超预期,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煎熬。
他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海军医务室冰冷的金属天花板,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和鲜血混合的铁锈味。身体的虚弱感如同潮水,几乎要将他再次淹没。
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虚弱中,他的感知却变得异常敏锐。
左眼的写轮眼自行开启,猩红的底色上,那抹单勾玉的流转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紫金色泽。右眼的见闻色霸气不再仅仅捕捉能量和情绪,而是能更清晰地“看”到那无数纠缠、碰撞、断裂又重组的“因果线”。
他“看”到自己身上延伸出无数细线——几根粗壮的血色死线连接着脖颈、心脏等要害,那是之前战斗遗留的创伤与死亡风险;一根微弱却坚韧的白金丝线顽强地指向远方,那是与长门或小南的羁绊;一根新生的、极其不稳定的紫金线没入虚空,那是与因果果实的连接,正因反噬而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断裂并将他拖入毁灭。
他还“看”到医务室内其他伤员身上杂乱的线,看到船舱外海军士兵们交织的命运,甚至能隐约感知到船头卡普那如同熊熊火炬般炽热而坚定的“守护之线”。
更远处,战舰正前方,那片被称为“风暴眼”的海域,在他的感知中,根本不是一个平静的风眼,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疯狂旋转、吞噬着无数色彩各异“因果线”的恐怖漩涡!无数世界的规则、命运、能量在那里碰撞、湮灭、重组,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混沌波动!
那里是地狱,也是诸天万界因果交织的最终战场?!
剧烈的恐惧攫住了林夜的心脏,但与此同时,一种莫名的明悟也在痛苦中诞生。
因果果实或许根本不是用来直接战斗的!
他回想起之前偏转攻击、干扰指令,都是对现有“因果”的粗暴干涉,故而反噬巨大。若能顺应某些因果,甚至引导它们进行更“合理”的编织,是否就能减轻负担,甚至发挥出更奇妙的作用?
比如修复自身?
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强忍着非人的痛楚,集中起所有残存的意志,不再试图去压制或斩断那些代表创伤和反噬的“恶线”,而是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根连接因果果实的、震颤的紫金线,如同绣花针般,尝试去“缝合”那些断裂的、代表生命力的“善线”,同时将部分反噬的“恶线”导向虚空,引导它们彼此冲突、抵消。
过程精细得如同在针尖上跳舞,每一次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引来更剧烈的反噬。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病号服,鲜血再次从眼角和鼻腔渗出。
但奇迹般地,那几根连接要害的血色死线,颜色真的稍稍淡化了一丝!虽然剧痛依旧,但那种生命不断流失的虚弱感,似乎被遏制住了少许!
有效!这条路径是对的!
就在林夜沉浸在这危险的自我修复中时——
呜——!!!
凄厉的警报声再次响彻全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急促、尖锐!
“前方高能反应!无法识别!数量…数量极多!正在从风暴眼方向涌出!”观测兵的声音带着崩溃般的恐惧。
卡普瞳孔骤缩,厉声喝道:“全员!最高战备!准备接敌!”
林夜的见闻色也感知到了!那从风暴眼旋涡中,如同被呕吐般喷涌而出的,是无数混乱、扭曲、充满了暴戾和饥饿气息的能量反应!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扭曲的元素精灵,有的则是完全无法理解的怪诞形态,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点——都对这艘战舰,或者说对战舰上活着的生命,散发着最纯粹的恶意!
是诸天碰撞产生的“原初恶魔”?还是被风暴眼甩出来的、其他世界的恐怖存在?
根本来不及判断!
第一波冲击已然到来!
数十只通体由扭曲闪电构成的、如同蝠鲼般的怪物,无声无息地穿透了战舰的能量护盾,直接出现在甲板上空,朝着下方的海军士兵俯冲而下!它们的攻击并非实体,而是直接抽取生命能量!
“啊!我的力量!”
“身体…动不了了!”
惨叫声瞬间响起,不少士兵如同被抽干般萎顿倒地!
“鬼东西!”卡普怒吼,一拳轰出,霸气的力量直接将几只闪电蝠鲼震散,但更多的怪物从四面八方涌来!
与此同时,海面之下,巨大的、由淤泥和腐烂海草构成的触手猛地伸出,缠绕住战舰的推进器,使其速度骤降!更有一些如同液态金属般的诡异生物,顺着船体向上蔓延,试图腐蚀同化整艘战舰!
攻击来自空中、海面、水下,甚至…来自空间本身!防不胜防!
战舰的火力系统在这种诡异的攻击面前显得苍白无力!海军士兵们依靠着霸气和意志苦苦支撑,但伤亡在迅速增加!
卡普如同怒狮般在甲板上左冲右突,每一拳都能清空一片怪物,但敌人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而且种类繁多,能力诡异,让他疲于应付!
“中将!右舷失守!”
“引擎室被侵入!我们需要支援!”
坏消息不断传来。
卡普目眦欲裂,他看到一名年轻的士兵被一只透明的、能侵入大脑的幽灵状怪物钻进体内,然后惨叫着调转枪口对准了同伴!
“混蛋!”卡普一拳将那名被控制的士兵连同怪物一起轰飞,心中却在滴血。这些都是他的兵!
就在这防线即将全面崩溃的危急关头——
医务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林夜踉跄着扶着门框走了出来,他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都被冷汗和鲜血浸透,几乎站立不稳。但他的眼神却亮得吓人,左眼猩红与紫金交织,右眼幽蓝光芒如同燃烧。
他看到了甲板上地狱般的景象,看到了无数士兵被抽取生命、被控制、被吞噬,看到了卡普那愤怒却隐隐透着一丝无力的背影。
也看到了那无数连接着士兵与诡异怪物之间的、“掠夺”与“被掠夺”的因果线!
他的能力,无法直接对抗这些怪物强大的本体。但是或许可以…
他猛地抬起不断颤抖的右手,对着甲板上那些疯狂抽取生命能量的闪电蝠鲼和幽灵怪物,将刚刚领悟的、用于修复自身的“编织”之力,反向运用!
不再是“缝合”,而是——“斩断”与“偏转”!
“因果逆流!掠夺反弹!”
他嘶哑地低吼,眼中紫金色光芒疯狂闪烁,鲜血如同泪滴般从眼角滑落!
刹那间,那些连接着怪物与士兵的“掠夺之线”,仿佛被无形的巧手猛地掐断、然后强行扭转了方向!
几只正在抽取士兵生命能量的闪电蝠鲼猛地一颤,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身体闪烁不定,然后像是被自身的力量反噬般,惨叫着消散在空中!
几个被幽灵怪物侵入身体的士兵,猛地咳嗽起来,眼中的混沌迅速褪去,虽然虚弱倒地,却暂时摆脱了控制!
虽然范围不大,效果持续时间也极短,但对濒临崩溃的防线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嗯?!”卡普猛地回头,看到了扶门而立的林夜,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复杂。这小子…
林夜的努力也瞬间引起了某些更强大存在的注意!
风暴眼方向,一股更加恐怖、更加饥饿的意志猛地锁定了林夜!那是一个如同由无数绝望面孔凝聚而成的、巨大的灰黑色阴影,它感受到了林夜身上那“编织因果”的奇异力量,将其视为了最美味佳肴!
它无视了所有攻击,如同瞬移般穿透空间,直接出现在林夜上空,张开无形的巨口,就要将他的灵魂连同能力一口吞噬!
死亡的阴影再次降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重!
卡普怒吼着想救援,却被更多的怪物死死缠住!
林夜瞳孔中倒映着那吞噬一切的阴影,他知道自己避不开了。能力反噬已到极限,身体也无法移动。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
他体内那根连接着因果果实的、一直震颤不休的紫金线,仿佛被这极致的死亡威胁刺激,猛地绷紧到了极限,然后…发出了一声只有林夜能听到的、如同琴弦崩断般的清鸣!
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晦涩、仿佛来自世界本源的因果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不受控制地涌向他的双眼!
写轮眼与见闻色在这股原始因果之力的冲击下,瞬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融合与蜕变!
左眼的猩红底色上,那抹单勾玉疯狂旋转,最终形态固定——不再是勾玉,而是一个极其复杂、仿佛由无数细小到极致的紫金色因果之线缠绕构成的、缓缓旋转的奇异图案!
右眼的幽蓝光芒则彻底内敛,瞳孔深处仿佛化为了映照万界因果的平静湖面,倒映出那扑来的阴影身上无数混乱、断裂、代表其存在本身的“线”!
在这濒死的瞬间,林夜福至心灵,看到了“斩断”那阴影存在根基的“因”!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血流不止的右手,对着那扑下的阴影,做出了一个“斩断”的手势。
声音平静,却带着某种宣判般的意味:
“汝之存在于此…断绝。”
没有光芒,没有巨响。
那扑到林夜面前的巨大阴影,动作猛地僵住,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它的形体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从最核心的部分开始,无声无息地瓦解、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仿佛它存在的“因果”,被从根源上抹除了一般。
一击之后,林夜眼中那奇异的光芒瞬间熄灭,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整个甲板,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剩下的怪物,仿佛失去了指挥般,动作都停滞了一瞬。
卡普趁机爆发,霸王色霸气混合着武装色全面释放,如同风暴般清空了周围大片的怪物!
他猛地冲到林夜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极其微弱,但还活着。他又看了一眼那片阴影消失的空处,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这小子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那是法则层面的力量?!
就在这时,风暴眼的方向,那疯狂旋转的因果旋涡中心,忽然亮起了一点极其璀璨、无比温暖、却又带着无尽悲伤的白金色光芒!
那光芒如同灯塔,穿透了混乱的能量风暴和浓重的乌云。
在那光芒出现的瞬间,卡普怀中的电话虫忽然响了起来。
他拿起电话虫,里面传出一个他无比熟悉、却此刻带着急切和凝重的声音——是革命军首领,蒙奇·d·龙!
“父亲!立刻离开那片海域!立刻!世界政府调动了‘国宝’的力量,目标就是风暴眼!那里马上就要变成真正的神之战场!你们会被波及的!”
龙的声音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
“还有小心贝加庞克他已经不是以前的贝加庞克了‘龙之泪’,是钥匙,也是陷阱…”
电话虫的信号在剧烈的能量干扰中戛然而止。
卡普握着电话虫,站在原地,看着怀中昏迷的林夜,又望向风暴眼中那一点越来越亮、仿佛蕴含着无尽秘密与悲伤的白金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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