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曾经说过:万物有灵,一草一木也有情 ,要敬畏大自然。我只知道奶奶要我做一个善良的人,不知道更深层次的意思,今夜的故事让我有了新的认识。
月亮升起来了,世界又被照亮。我将那只温润的苹果蜗牛壳对准窗棂,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入,壳内星河缓缓旋转。然而,这一次涌动的星辉并非往日的宁谧暖金,而是一种……沉郁近乎墨色的暗红,缓慢流淌,带着一种冰冷黏稠的质感,仿佛凝固的血与泪。一丝极细微、却尖锐如刺的波动,猛地刺入我的意识——
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段无声的嘶鸣,充满了被亵渎的愤怒、被践踏的屈辱,以及从最肮脏的泥淖中爬回人间的、冰冷刺骨的恨意。
幕灵毫无感情的声音同步响起,却似乎比平时更低沉几分:【侦测到极致“怨念”。诉求者:无名的玫瑰。强制解析剧目……解析完毕。剧目命名:《一朵复仇的玫瑰》。能量级别:沉寂的复仇。是否立刻上演?】
我握紧了蜗牛壳,指尖感受到一种异常的寒意,仿佛触摸了一块深埋地下的旧陶。
“上演。”我深吸一口气,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警惕。
《一朵复仇的玫瑰》
剧幕一:骄阳下的折辱
星光炸开,构建出夏日明媚的花圃虚影。各色花朵争奇斗艳,生机勃勃。焦点聚集于一角——一株在旧陶盆中的红玫瑰虚影(且称它为“初魂”)。它的红浓烈而骄傲,花瓣厚重如绒,在星光模拟的阳光下,仿佛自身在发光,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生机。
守护人50多岁的老周的虚影在一旁悉心照料,目光中充满赞赏。
欢快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眼睛亮晶晶的小女孩虚影(薇薇)跑了进来,身后跟着她温和的父亲虚影。
“爸爸!快看!这朵花最漂亮!”小女孩虚影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初魂”。
老周虚影笑呵呵地:“小公主好眼力……”话音未落,小女孩虚影已利落地伸手,精准地捏住花茎下方,“啪嗒”一声轻响——那朵昂首挺胸的玫瑰虚影,已被折下,握在她手中。
老周虚影的笑容僵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父亲虚影付钱。小女孩虚影举着花,欢快地跑出花圃,裙摆跳跃。
剧幕二:污秽中的终末
星光剧场的色调骤然变得灰暗、肮脏。场景切换至几天后的一个高档小区的垃圾堆虚影,腐臭的气息几乎要透过星光溢出。
就在这污秽之中,躺着那朵玫瑰的虚影。它已被彻底践踏,花瓣零落,沾满泥浆和腐烂的秽物,曾经骄傲的红色被肮脏覆盖,一根被踩扁的吸管虚影粘在其上。它与周围的垃圾毫无区别。
老周的虚影出现在旁,他沉默地看着,虚影的身躯微微佝偻,仿佛被无形重物压垮。他小心翼翼地捻起那残破的花朵虚影,将其投入一个深坑(堆肥坑)虚影之中。星光在此处变得格外黯淡、沉重。
剧幕三:泥淖中的重生
深坑的虚影在星光下缓慢蠕动,代表腐烂与分解。然而,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一点极其微弱的、执拗的绿芒,艰难地亮起。
时间流逝,星光明灭代表季节更替。第二年春,那点绿芒已挣扎着钻出泥淖,化为一株嫩绿的幼苗虚影。老周虚影发现了它,将其小心挖出,移栽回那个熟悉的旧陶盆虚影,放回角落。
幼苗虚影开始疯狂生长,以一种近乎掠夺的姿态吸收着星光代表的养分。它抽枝、长叶,生出的刺虚影显得格外尖锐、冰冷。它打苞,然后——开放。
星光聚焦于那朵新生的花虚影(且称它为“归魂”)。依旧是红,却红得近乎发黑,花瓣边缘像是滚了一圈墨色的丝绒,不再光辉熠熠,而是沉淀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暗沉。它静立枝头,不再有生机勃勃的“劲儿”,只有一股冰冷的、怨毒的寒意弥漫开来。
老周虚影看着它,虚影的脸上露出惊惧与不安。
剧幕四:宿命般的重逢
星光流转,场景回到花圃,时间已是又过去了几年。一个高大英俊、衣着考究的男人虚影(父亲)陪着一位脸色苍白、气质柔弱的女士虚影(林阿姨)前来。
“老板,挑一盆最好看的玫瑰。”男人虚影说。
女士虚影的目光掠过群花,最终停在那盆暗红色的“归魂”上。“这盆真好,”她轻声说,声音虚影带着气音,“颜色真特别,又深又稳。”
老周虚影张嘴欲言,却最终沉默,脸上写满挣扎。
此时,一个年轻时髦、眉眼骄纵的女孩虚影(薇薇)闯入:“爸!妈!你们看这盆破玫瑰也要这么半天?”她瞥了一眼“归魂”,撇嘴:“丑死了!土里土气!”
然而,柔弱的女士虚影坚持己见。男人虚影买下了“归魂”,小心翼翼地捧着,搀着女士离开。薇薇虚影跟在后面,不耐烦地按着手机。
老周虚影握着卖花得到的星光钱币虚影,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虚影的脸上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剧幕五:无声的侵蚀
星光画面开始快速闪烁,片段式地展现后续:
——装饰精美的房间内,“归魂”被摆放在显眼处,暗红的花朵虚影仿佛一个沉默的黑洞,散发着无形寒意。林阿姨虚影卧病在床,咳嗽不止,脸色愈发苍白。
——薇薇虚影在办公室发脾气,砸东西,与男友争吵崩裂,她的虚影被一团灰败的气息缠绕,神情越来越阴郁。
——男人虚影奔波于家庭与工作之间,眉宇间满是疲惫,家中气氛冷清压抑。
所有的不幸都发生得“合情合理”,像是自然的运势低潮或性格使然,无人联想到那盆静默的玫瑰。
剧幕六:枯萎的终局与明悟
最终场景,切换至一个嘈杂的花卉市场角落。“归魂”被弃置于一堆处理花卉中,叶片枯黄,花朵早已凋零,只剩下干瘪发黑的花萼与枯枝,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机。
一个卖花老头虚影对老周虚影抱怨:“……邪门!谁买了他家的玫瑰,好像都不太顺……退了好几回了……听说那家女儿最近也倒霉透了……”
老周虚影呆呆地看着那盆枯萎的玫瑰虚影,以及那个熟悉的旧陶盆虚影。
星光在此刻骤然聚焦于那枯萎的植株,一道冰冷的意念如同最后的叹息,穿透星光帷幕:【吾之复仇……非刀非火……乃命运自身之重量……乃污秽浸染之寒息……放大裂痕……滋长阴影……直至……万物同寂……】
老周虚影彻底明悟。他默默买下枯花,将其抱回花圃,放回最初的角落。他给它浇了一点水,虽然知道无济于事。星光画面最后定格在那暗红色的旧陶盆虚影上,它沉在角落,周围是热闹盛开的其他花朵虚影,唯有它所在之处,是一片永恒的、冰冷的死寂。
幕灵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奇异的波动:【叙述完毕。是否消耗‘星光能量’,回溯‘真实之影’?】
“是!”我立刻回应,心跳加速。
回溯的景象更加清晰地展现了“初魂”被折下时那瞬间的震颤与生机断绝的痛苦,以及被丢弃践踏时无以复加的屈辱。“归魂”从堆肥坑中挣扎而出的过程充满了扭曲与痛苦,每一寸生长都伴随着冰冷的恨意。它被买走后,那无声无息释放的、灰暗冰冷的能量丝线,如何如同蛛网般缠绕上那个家庭的每个成员,细微地放大他们的不幸、激化他们的矛盾,画面虽无声,却令人脊背发凉。
幕灵:【真相已明。此剧目诠释沉寂之恨与无形之殇。是否固化此“意志之影”?】
“……固化。”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星光艰难地收敛,仿佛被那暗红之色拖曳,最终凝聚成一枚微小、冰冷、沉重的水晶。它通体暗红近黑,毫无光泽,表面似有干枯花瓣的纹理,触之寒意刺骨,内部却仿佛封存着一丝极度尖锐的怨念与无尽死寂。
【剧目《一朵复仇的玫瑰》上演完毕。】幕灵宣布,【剧场吸收“极致怨念”与“沉寂复仇”,能量性质偏转,获得“侵蚀”特性补充。】
那朵玫瑰的虚影未曾再看我一眼,它似乎已耗尽所有,彻底融入那枚冰冷的水晶之中,唯有那股挥之不去的寒意,证明它曾存在,并完成了它的复仇。
蜗牛壳内的光芒缓缓恢复正常,但那枚新生的暗红色水晶,却持续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我握着蜗牛壳,久久无言,心中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寒意所填满。这并非轰轰烈烈的复仇,而是一场缓慢、冰冷、无声的湮灭。
一朵玫瑰的复仇,竟如此寂静,又如此彻底。
星光剧场再次安静下来,但那冰冷的余韵,却久久徘徊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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