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站在圆形空地中央，右手还虚按在短刃上。灰衣人从阶梯走下，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的间隙里。
他撑住身体，肋骨处传来闷痛。左手紧握土灵珠，掌心能感觉到珠子微弱的震动。那晶片还在右手中，金光已经暗了下去。
“你是谁？”他开口，声音有些哑。
灰衣人停下，离他还有五步距离。抬手抓住蒙面的土布，慢慢掀开。布料滑落，露出一张苍老的脸。皮肤干枯，但轮廓分明，眉骨高耸，鼻梁挺直。最让陈墨在意的是他的眼睛——浑浊泛黄，却深得像是看不到底。
那人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能引动地脉共鸣，以残躯破煞阵……你比我想的更像‘那个人’。”
陈墨没动。手指微微收紧，短刃柄上的纹路硌进掌心。
“你说我不该碰它。”他指着手中的晶片，“为什么？”
“我是在试你。”那人往前走了一步，“真正的考验，不是杀几头地煞兽，而是面对未知之物时的选择。你没有退，也没有毁掉它，而是接住了。这就够了。”
陈墨没松劲。他知道眼前这人实力远超自己，哪怕现在站着不动，那种压迫感也让他呼吸变沉。
“你是地煞门的人？”
“我是。”那人点头，“也是这座洞府最后的守门者。你可以叫我门主。”
陈墨眼神一凝。他原本以为来的只是个长老，最多是隐居的老辈人物。没想到对方竟是地煞门主本人。
“土灵珠呢？”门主忽然问。
陈墨抬起左手。珠子在掌心泛着温润的黄光。
门主伸手一招，石柱上的陶罐飞入他手中。盖子打开，一道厚重的气息弥漫开来。他从中取出一枚更大的珠体——颜色更深，表面有裂纹般的金色脉络，像是大地干涸的河床。
“这才是完整的土灵珠。”他说，“你手中的只是碎片之一。千年之前，它被分成九块，散于各处。你刚才得到的晶片，是最后一块核心。”
他把珠子递过来：“现在，它该归位了。”
陈墨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
珠子入手沉重，温度比碎片高得多。刚碰到皮肤，左臂胎记就猛地一跳，金光从衣袖下透出。玉佩也在胸口发烫，像是回应什么。
他低头看着珠子。碎片自动脱离手掌，飞向大珠，在空中旋转一圈后融入其中。裂纹逐渐消失，整颗珠子变得浑圆饱满，光芒内敛。
“它认你。”门主说，“说明你通过了最终试炼。”
陈墨抬头：“第六件秘宝在哪？”
“北漠。”门主答得干脆，“具体位置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里有禁域，有旧盟，更有不愿世人触及的秘密。你若去，必遇强敌。”
陈墨没说话。他在等更多线索。
门主转身，袖袍一挥。岩壁突然亮起，一幅地图浮现出来。线条古老，像是用血画成。中间一点红光闪烁，位置正是北漠深处。
“这是唯一能确定的标记。”他说，“再往下的信息，我不能说。”
“为什么？”陈墨问。
“因为我一旦说得太多，这具身体就会崩解。”门主平静地说，“千年前那一战后，我的魂魄就被封在这座密室里。只能等到命格共鸣者出现，才能传递消息。”
陈墨心头一震。
命格共鸣者。
这个词他听过。来自本源共鸣的心音，每次突破都会响起一次。可他从未想过，有人会当面说出这个称呼。
“你说我像‘那个人’。”他盯着门主，“是谁？”
门主沉默片刻，才开口：“一个女人。千年前，她以一指镇压三千宇宙，为护本源之心散尽修为。她的血，曾滴在这座洞府的祭坛上，激活了土灵珠最初的封印。”
陈墨呼吸一滞。
叶昭。
这个名字没有出口，却在他脑子里炸开。
他想起每一次心音响起时的那种熟悉感，像是早已认识那个声音。他也想起玉佩为何会在幼年救下苍冥虎时觉醒，为何会在母亲危急时爆发出血光。
原来不是偶然。
“我的血……和她有关？”他问。
“不只是有关。”门主看着他，“是同源。你的血脉里，流淌着她的力量。这也是你能唤醒土灵珠、引动地脉的根本原因。”
陈墨低头看着手中的珠子。它安静地躺着，像是睡着了。可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她现在在哪？”他问。
“不在这一界。”门主说，“但她留下的痕迹，都在你走的路上。风灵羽、雷霆晶、土灵珠……这些都是她当年封印万界时，亲手埋下的钥匙。”
陈墨握紧珠子。
所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他不是凭自己一步步爬上来的。而是有人，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为他铺好了路。
“那你让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他抬起头，“只是为了给我这颗珠子？”
“不止。”门主摇头，“是为了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走这条路。有人等你很久了。而你每拿回一件秘宝，就会唤醒一段被封印的记忆——不仅是你的，也是她的。”
陈墨没再问。
他知道再问也不会得到更多答案。这个人，这个门主，已经说了他能说的所有话。
“前辈。”他抱拳，躬身行礼，“多谢告知。”
门主没拦他。只是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在看某个遥远时代的影子。
“去北漠之前，记住一件事。”他说，“那里不止有秘宝，还有背叛者的坟场。你信任的人，可能会在那一刻转身。”
陈墨点头。
“我会小心。”
门主不再说话。他缓缓转身，朝阶梯走去。
陈墨站在原地，没有动。珠子在手中发烫，胎记的金光仍未完全褪去。
就在门主踏上第一级台阶时，他忽然开口：“等等。”
门主停下。
“如果我说……我想见她一面。”陈墨声音很轻，“有没有办法？”
门主背对着他，站了很久。
然后低声说：“有。”
陈墨立刻抬头。
“但她不会见你。”门主继续说，“因为现在的你，还不够强。强到能承受她回归带来的代价。”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开始模糊，像是被风吹散的沙。黄色的雾气从脚下升起，缠绕全身。几息之后，整个人化作一阵尘埃，消散在空气中。
密室重新安静下来。
只有陈墨还站着。手中紧紧攥着土灵珠，指节发白。
头顶岩壁的地图还在发光，红点一闪一灭，像是心跳。
他抬头看着那点红光，一动不动。
门外风声隐约传来，吹动阶梯口的碎石。
一颗小石子滚落下来，砸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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