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还按在剑槽底部,那股从识海灌入的劲风尚未散去。九世名字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像是有人在地底深处点灯。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归墟剑突然震了一下,剑身上的“咎”字像活了似的,开始一鼓一鼓地跳。
不是心跳,是脉动。
胎记也跟着抽,疼得我差点把手抽回来。可我知道,这会儿要是松手,前面那些记忆、那些真相,全得打水漂。
头顶岩穴裂开一道细缝,冷风没进来,倒是有光漏下来——北斗七星倒着转,七颗星拖出红尾,像被人拿刀划破了天幕。空气越来越沉,呼吸都费劲,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收账。
司徒明站在我身后半步,算盘抱在怀里,琉璃镜片后的星河纹路一闪一闪,像是快没油的灯芯。
“它不肯进去。”我说。
“谁不肯?”他问。
“剑。”我指了指归墟,“它不认这个鞘。”
话音刚落,石缝里那声拔剑又响了。这次更近,像是就贴着耳根子刮过去。我猛地醒悟——不是有人要出来,是九世前的我自己,正在拔剑。
原来这一路走来,不是为了取回什么力量,而是要亲手把剑还回去。
我咧了下嘴,笑得有点干:“行吧,算你狠。”
抬手就在掌心划了一道,血顺着指缝往下滴。一滴、两滴,落在剑槽边缘,渗进去的瞬间,九个“陈无咎”的名字同时爆亮,像是被点着了引信。
“我不是来取剑的。”我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砸在地上,“我是来还剑的。”
归墟剑嗡了一声,剑柄朝下,自己浮了起来。没有风,它却缓缓下沉,剑尖一点一点嵌进槽口。严丝合缝,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清鸣响起。
不是一把剑的声音,是七把。
天上北斗最后一颗星猛地一顿,随即逆向旋转加速,星光如雨泼下,全落在地上。我低头一看,那些光竟和我怀里的账本密文叠在一块儿,分毫不差。
新字浮现:**斩天机者终成局**。
司徒明瞳孔一缩:“这不是预言。”
“是判决书。”我接过话头,掏出账本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得跟刚领的一样。我抽出锈剑尖,在纸上划拉:
**剑归鞘,债已清。**
字写完,星图抖了半拍,像是天道被人当面甩了张欠条。
孩童站在我旁边,一直没吭声。他脖子上那块玉坠,忽然开始发烫。
“你是不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啥?”我问他。
他抬头看我,眼神老得不像个孩子,默默点了点头。
我还想再问,玉坠“砰”地炸出一圈青光,漩涡状的吸力直接把我往前拽。苏红袖的残魂最先撑不住,像片花瓣被卷进风眼,消散前只留下一句:
“原来灯芯不止一个……”
司徒明抬手甩出算盘,珠子飞旋成阵,星河纹路缠绕其上,硬生生在空中扯出一道屏障。可那引力太邪门,星河刚成型就被撕开,他右臂再度虚化,光点四散。
“护住孩子!”我吼了一声,反手把归墟剑插进地面,借力稳住身形。
玉坠越转越快,青光吞了半间岩穴。我看见司徒明嘴唇动了动,没听见声音,但他那眼神我懂——跟当年在当铺后院,用戒尺敲我脑门时一模一样。
“别偷懒。”
我笑了下,松开剑柄,任那股力把自己往里拉。
就在整个人即将被吞进去的刹那,我回头对着虚空说了一句:
“师父,这次我不问对错,只问值不值。”
然后,光灭了。
三个人全被吸了进去。
落地不疼,反倒像踩在棉花上。四周漆黑,唯有孩童还在怀里,昏过去了,但胎记温热,玉坠安静了下来。
我刚想摸出账本看看,头顶忽然传来声音:
“最后一课,是教你怎么输。”
这声音我熟,破锣嗓子,带着嗑瓜子的碎屑音。三年前他失踪那天,就是一边啃桃酥一边说“明天起早关门晒被子”,结果第二天人没了,只留一把铜钥匙挂在柜台。
我没抬头,也没应声。
因为我知道,这不是他在说话。
是规则在复读。
是命运把他的声音,当成了广播。
我低头看手,掌心那道血口还在渗血,滴到地上,没晕开,反而凝成一个小字——“**咎**”。
和剑身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远处有一点微光,像极了当铺打烊前最后那盏油灯。我抱着孩子往那边走,脚底下软得很,每一步都像踩在记忆上。
走了不知多久,光近了,是一扇门。
木头的,歪歪扭扭,门楣上刻着两个字:
**无咎斋**。
我愣了愣,伸手去推。
门没锁。
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没人,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上挂着七把锈剑。柜台上有本账本,翻开的那页,写着今天的流水:
**收入:半块桃酥,一颗缺角铜钱。
支出:一场梦,一条命。**
我正看得出神,背后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节奏熟悉——三短一长,跟我每天打烊敲算盘的暗号一样。
我慢慢转身。
门口站着个邋遢道人,右腿杵着木拐,腰间葫芦晃荡,褡裢鼓鼓囊囊,像是塞满了零食。
他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半块桃酥,递过来:
“这次……要慢慢嚼。”
喜欢当铺掌柜:七剑归一斩天机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当铺掌柜:七剑归一斩天机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