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单膝跪在废墟里,剑插进土中撑住身子,嘴里还含着半口血沫子。刚才那一剑劈得痛快,可后劲也来得凶,五脏六腑像是被谁拎出来重新码过,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头顶不对劲。
空气一圈圈扭着,像烧红的铁丝绞成漩涡,越转越快,吸力从脚底往上扯,连插在地里的剑都在颤。我知道这是啥——时空乱流开了眼,正等着吞人进去。
不能晕。
我咬破舌尖,血腥气冲上脑门,总算把涣散的神志拽回来一截。这招是师父教的,当年他偷看我洗澡被抓包,一边跑一边喊:“练剑的人,疼都不怕,还怕羞?”现在想想,八成是故意的。
但我得用。
归墟剑还在嗡鸣,我把体内乱窜的剑意顺着剑身往下导,一边默念那四个字:“人间烟火。”
不是什么高深口诀,就是市井叫卖、茶楼说书、小孩踢毽子摔泥坑的动静。师父说,这才是镇心的良药。以前我当耳旁风,觉得懒着打盹才是正经事。如今才知道,这四个字压得住天道反噬。
掌心忽然一烫。
低头看去,胎记已经完全变了样。原本只是块暗红印记,现在却延展成一把完整的古剑轮廓,银白色纹路浮在皮肉上,边缘细密符文缓缓流转,竟和归墟剑柄上的蚀刻一模一样。
我心头一震。
这不是伤,是印。
是七剑共主血脉觉醒的最后一道封印,是钥匙的痕迹,也是命格的烙印。
还没等我想明白,脚踝猛地一紧。
三尾缠了上来,冰凉滑腻,像蛇又像绸带。我抬头,苏红袖站在风沙里,只剩三条尾巴还能动,其余的早已化作焦灰飘散。她脸色惨白,唇角不断溢出血丝,可眼神亮得吓人。
“别进……”她声音断断续续,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那是轮回牢笼……你进去一次,就多一个‘你’死在里面……”
话没说完,一道无形波动扫过,她身体开始崩解,皮肤裂开细纹,光点从缝隙里渗出。
我伸手想拉她。
可乱流突然加剧,风刃割面,逼得我不得不后仰。就在这瞬间,她颈间玉坠炸裂,两半碎片落地,露出里面一枚微型剑尖,上面赫然刻着一个“咎”字。
和我胎记里的剑纹同源。
我瞳孔骤缩。
还想再看清楚些,可她的身影已经碎成星屑,随风散了。最后一点妖光落在地上,悄无声息地融进尘土。
没有遗言,没有回头。
就像她从来不是为了活着才出现的。
四周静了一瞬。
然后,声音来了。
“你斩了钥匙,却逃不出局……”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带着笑,也带着疲惫,“二十七年,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风沙卷起,隐约浮现出一张脸——先是孩童的模样,眉眼稚嫩,嘴角挂着天真笑意;下一息,又叠上银发说书人的面容,右眼嵌着破碎琉璃,红绳铜铃轻晃。
夜无痕。
他没来,可他的影子无处不在。
我知道,这是因果线上的投影,是他借天道碎片残余之力送来的低语。不是威胁,是宣告。
“你以为斩断光柱就赢了?”他轻笑,“可你脚下踩的,是你自己走过的路。”
我没答话。
只是慢慢把归墟剑从地里拔了出来,横在胸前。
剑身映出我掌心的胎记,银白剑纹倒影清晰可见。两者交相辉映,竟在空中投出一段模糊画面——
万年前。
天地昏沉,一名白衣人背对苍穹,手持七剑,立于虚空之巅。他将一块发光碎片封入婴儿胸口,动作轻柔,像在安置熟睡的孩子。
那婴儿胸前,浮现出一道剑形印记。
正是我现在掌中的纹路。
画面一闪即逝。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终于明白了什么。
原来我一直带着它。
不是它选了我。
是我把它带到了今天。
风更大了。
乱流漩涡越转越急,地面龟裂,石块离地悬浮,连死去的枯木都被卷向那未知的时空深处。我能感觉到,那里面藏着无数个“我”——七岁被推下悬崖的,十三岁误杀同门的,二十岁放任师父失踪的……每一个选择,每一次逃避,全都被锁在那条循环不止的因果链里。
进去一趟,就得重活一遍。
可若不去,这乱流迟早撕碎整个青州。
我握紧剑柄,指节发白。
就在这时,掌心胎记忽然一跳。
不是疼,是呼应。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时空彼端轻轻敲了三下。
像算盘落在柜台上的声音。
我猛然抬头。
漩涡中心,一道微弱金光闪了一下,随即隐没。
但我知道,那不是幻觉。
有人在里面等我开门。
脚步声响起。
不重,却稳,踏在瓦砾上发出清脆回响。一道黑影从废墟另一侧走出,铠甲未损,眉骨处剑伤如旧,手中青铜罗盘静静指向我所在的位置。
他停下,站定。
“你还要往里走?”赵无锋开口,声音低沉,“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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