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云栖竹径。
这是一处藏在深山坳里的私人茶室,白墙黛瓦,被层层叠叠的翠竹环抱,只有一条青石板小径蜿蜒相通,幽静得仿佛与世隔绝。
萧月独自驾车前来,按图索骥,才找到这处乾哲霄在信息里提及的地方。
她推开虚掩的木门,院内一方浅池,几尾锦鲤悠游,水声潺潺。乾哲霄就坐在池边的蒲团上,面前摆着一套素雅的青瓷茶具,炭炉上的水将沸未沸,发出细弱的松风般鸣响。他依旧穿着那身看不出品牌的亚麻衣衫,神色淡远,仿佛与这山、这竹、这水融为了一体。
“萧总,请坐。”他未抬头,只是伸手示意对面的蒲团。
萧月脱下高跟鞋,赤足走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在他对面跪坐下来。她今日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裙,与这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构成了一种张力。
“没想到你会约我在这里见面。”萧月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乾哲霄执壶冲茶,动作行云流水,茶香随着水汽氤氲开来。“城市太吵,这里安静,适合说话。”他将一盏清茶推至萧月面前,“尝尝,山里的野茶,味道淡,但有余韵。”
萧月端起茶杯,浅啜一口,茶汤确实清淡,但入口后喉间却泛起一丝悠长的甘甜。她放下茶杯,直视乾哲霄:“你找我,不是为了品茶吧?”
乾哲霄抬眼,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直抵内核。“听说你的‘月华基金’,转向了清洁能源和乡村文旅。”
“是。资本逐利是天性,但我想试试,让它也能追逐一些更长久的东西。”萧月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这算不算是……你之前说的,‘道法自然’的一种实践?”
乾哲霄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像是笑,又不像。“‘道’不可说,一说便错。你做的,是你自己的选择,是你的‘因’,自然会结出你的‘果’。与我无关,与‘道’也无直接关联。”
他的回答依旧带着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玄机。萧月微微蹙眉:“我不信你没有看法。你点化了高育良,让他放下权欲;你……某种程度上也点醒了林薇,让她看清执念。为什么对我,却总是语焉不详?”
“高育良是迷途知返,林薇是破妄显真。他们求的,是一个‘答案’。”乾哲霄慢条斯理地又斟上一杯茶,“而你萧月,你太聪明,太清醒,你不需要别人给你答案。你只是在……确认自己的路。”
萧月心头一震。他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她内心深处某种隐秘的不安。她确实不需要指引,她需要的是某种意义上的“认证”,来自这个她看不透的男人,对她选择的一种无声的肯定。
“你看似放下了浮华,转向了实业与公益,但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乾哲霄的声音平和,却字字敲在萧月心上,“用资本的力量,去塑造你认为‘应该’存在的世界,去践行你认为‘正确’的价值观。这与你过去在名利场中攫取财富和影响力,在本质上,真的有区别吗?只是换了一个战场,换了一套规则而已。”
萧月沉默了。她握着微凉的茶杯,指尖有些发白。乾哲霄的话,剥开了她披在“转型”外面的那层理想主义外衣,露出了内里依旧强势的掌控欲。
“那依你看,该如何?”她抬起头,目光锐利起来。
“我无看法。”乾哲霄坦然迎上她的目光,“‘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你只需问自己,你做这些事时,是‘自然’流露,还是刻意‘为之’?是真心欢喜,还是为了塑造一个‘更好的萧月’的形象?是利他,还是为了填补自身的存在焦虑?”
一连串的发问,如同禅宗棒喝,让萧月陷入更深的沉思。她投资那些项目时,确实带着一种改造世界的雄心,一种“我能让它变得更好”的笃定。这背后,难道真的没有一丝“我执”?
“放下‘渡人’的心,才能‘成人’。”乾哲霄最后说了一句,便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池中游动的锦鲤。
山风穿过竹隙,带来沙沙的轻响,以及远处隐约的钟声。茶香、水声、风声交织在一起,时间在这里仿佛放缓了流速。
许久,萧月缓缓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她没有得到想要的肯定,却仿佛卸下了一层无形的枷锁。
“我明白了。”她站起身,没有说道谢,也没有说道别,“茶很好,谢谢。”
乾哲霄微微颔首,依旧坐在那里,如同山间一块沉默的石头。
萧月转身,赤足走过木地板,推开那扇木门,重新踏入凡尘。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照在她身上。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掩映在竹林深处的茶室,心中那片因转型而略显焦灼的领域,似乎被注入了一丝清冽的山泉,变得澄澈而安宁了一些。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乾哲霄想要的结果,但她知道,这是她此刻需要的。
月华基金的未来,或许不该是她手中精心雕琢的作品,而应如这山间明月,自然朗照,不留痕迹。
乾哲霄听着门外引擎声远去,执起那杯已凉的茶,一饮而尽。水中月,镜中花,他从不点破,只等观者自悟。
空山新雨後,明月照松间。各自归去,各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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