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公子同样简单复述了一遍谢庵的解释,并讲述了谢庵的伤情。
“去,快去,把伊川给我喊来。老娘要亲自审问。”叶灵筱听完两人叙述,赶紧命桃花公子去寻人。
“芙姐,伊川没有随你去洛阳分堂?”桃花公子奇怪地问伊芙。
“没有啊。难道我哥哥没有随你们回绸缎庄?”伊芙更是惊讶地问。
“这个小王八蛋跑了?难道逃回了天竺派?”叶灵筱怒骂道。
桃花公子与伊芙顿时沉默了。事情的真相已经不言自明。
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叶灵筱倒是痛快,并未再为难段一鸿,将解药亲自交给了他。伊芙喜极而泣,都没来得及擦干泪痕,喊上段一鸿,便飞奔回了离人巷。
“这个妮子是怎么回事?为了那个姓李的,居然给我跪下?这还是头一遭。你再看她,拿到解药,竟然又哭成了泪人,一句招呼都不打,转身便走。”望着离去的伊芙,叶灵筱不解地问道。
桃花公子没有回话,一时陷入了沉思:“难道芙姐喜欢上了李凌霄?可是,这个李凌霄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啊。彻头彻尾就是一个欺世盗名之徒,把世人骗得团团转!芙姐啊,你这是所托非人啊。不行,我不能让你跳进火坑。”
回到离人巷,伊芙没有把取药的过程告诉众人。段一鸿也不知伊芙下跪一事。看到李凌霄服下了解药,她欣慰地笑了。
虽然她没有解释求取解药的过程,但是,洪野却没有忘记伊川的事情。
“伊小姐,你哥哥伊川可带来?”洪野低沉着声音问。
“没有。我哥哥不在我师伯那里。可能他已经离开了洛阳。”伊芙怯怯地说道。
“我看是你们包庇伊川吧?”洪野冷冷说道。
“洪堂主,伊川确实没在叶女侠那里。段某人可以作证。”这时,段一鸿出面作证。
他站在门外的时候,听到了叶灵筱暴跳如雷。
“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吗?如何向那些枉死的兄弟交待?”洪野愤愤然说道。
“洪堂主,那些逝去的弟兄皆因我李凌霄一人。那伊川,我定要寻到他,讨要个说法。”李凌霄虚弱地说道。
“既然人已离开,此事多说无益,还是留待日后再说吧。趁天还未明,大家都将息一下。天明之后,估计洛阳城会鸡飞狗跳。还有,李盟主刚刚服食解药,需要静心调养。”江宁怪叟冷静地说道。
洛阳分堂,宅子大,房间多,众人将就休息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
众人分头去休息。木婉秋临出门前,回头瞧了一眼。尤彩、伊芙与阿克却迟迟没有离开。她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似有犹疑。但只是略微一停顿罢了,便迈步出了门口。
李凌霄刚刚服食完解药,身子非常虚弱,自然需要人照顾。现在,屋里留下的三个人都是一个心思,照顾李凌霄。李凌霄自然是明白的。
“阿彩妹子,伊小姐,你们赶紧去休息吧。为了搭救在下,你们也辛苦了一晚。阿克,你留下来陪我吧。”李凌霄委婉说道。
既然李凌霄都这么说了,尤彩与伊芙再留下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两人极不情愿地站起身形,施施然向门外走去。此刻,伊芙的脸色不是很好。因为,刚才李凌霄称呼尤彩为“阿彩妹子”,而称呼她是“伊小姐”。
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早朝时分,李元硕在朝堂上奏明了昨夜之事,磕头如鸡嗛米一般,认领责罚。他本不想禀明,知道李从珂定会大发雷霆。但人已被救走,不说也不行啊。
昨晚,他没有在将军府休息,而是在自己购买的另外一所别苑。那里,有他金屋藏娇的一个艺妓。但是,他不敢说,更不敢让人知道。早朝的路上,他一直纠结着说与不说,还是如何说。
最初,他的想法是,就说李凌霄因中毒过深,没有承受得了水牢之苦,一命呜呼。将李凌霄死亡的主要原因归咎到中毒,自己的干系会小上一些。但是,反复寻思,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则,这是欺君大罪。虽然当下李从珂要倚仗自己,但若真得龙颜震怒,自己怕是消受不了。二则,昨晚的阵仗实在太大了,几乎惊动了整个京城。同时,府中知道李凌霄被救走的人,不在少数,万一哪个走漏风声,绝难欺瞒得下。
“李元硕,偌大一个将军府,区区一个李凌霄,不但关押在水牢,还身中奇毒,竟然都看管不住,要你何用?来人,把他给我拿下。”李从珂拍着龙椅,吹胡瞪眼,雷霆大怒,龙威尽显。
殿外迅捷地跑进四个金瓜武士,一把将跪在阶前的李元硕摁倒在地。
“圣上饶命,圣上饶命!微臣知罪。”李元硕赶紧伏地磕头,磕得石板咚咚直响。
费同天心里这个乐啊,心说:“老小子,这是你自己撞到了刀尖上,倒省却了贫道再参你一本。”
一早,他已经准备好奏章。只要李元硕胆敢隐瞒,他便参他一本。昨夜闹得满城风雨,他自然打听到了事情原委。
冯道心里同样乐不可支。他知道,自己所冒风险值了,李凌霄得救了。但是,当他看到圣上要严惩李元硕,心里不免又忐忑起来。他心说:“现在战事吃紧,绝不是惩处李元硕的最佳时机。若真得严惩,不但军心不稳,于战事更不利。”略一思忖,他赶忙走出朝班,跪地磕头。
“圣上,请息雷霆之怒。微臣以为,李将军暂时不能严惩。”
“为何?”李从珂心里一喜,长出一口气。但是,戏还要演下去,面沉似水地问道。
“眼下石敬瑭的伪朝廷正在犯上作乱,兵抵潞州,战事正紧要关头。李元硕将军是我大唐柱梁之臣,掌管着天下兵马。虽李将军有失职之过,但眼下正值用人之际。不如圣上让李将军戴罪立功,为朝廷社稷效力。若不能将功赎罪,届时可二罪并罚。”
冯道几起几落,仕途尤为坎坷。但是,无论谁当上皇帝,他始终被朝廷重用。就是因为他一心为国,一心为公,一心为民。不但汉人敬佩他的为人,甚至契丹人都对他的人品推崇有加。
此时的冯道,便是出于一颗公心,力保李元硕。虽然他心里明白,一旦李元硕被赦免,肯定恼羞成怒,将把整个洛阳翻个底朝天,搜捕李凌霄。但是,此时的国事为重,社稷为重,不能因小失大。
“好,便依冯大人所言。李元硕,此宗罪,朕给你记下。”李从珂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意。
大敌当前,李从珂也不想严惩李元硕。这关系到朝廷存亡,社稷安危。但是,那块江山令,他极为看重。李凌霄,他也是极为忌惮。二者对他都有着莫大威胁。故而,刚才他是真的十分恼火。
“谢主隆恩!”李元硕梆梆梆又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信誓旦旦地许诺:“圣上,微臣就是掘地三尺,把洛阳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李凌霄重新缉拿归案。同时,在潞州城下,我定会让石敬瑭和耶律德光有去无回,死无葬身之地。”说完,他还向冯道投去感激的目光。
“好,有李将军这翻话,我大唐江山无虞。朕心甚慰。”
“圣上圣明!吾皇圣明!”罗智信赶紧唱喏。
罗智信这个后悔啊!他原本也想保李元硕,猜测李从珂不会轻易严惩李元硕,但他不敢确定。看当时的情状,圣上是真得怒了。若自己保李元硕,届时再牵连到自己,就得不偿失了。因此上,他有了片刻犹疑。正是这片刻犹疑,被冯道抢了先。此时,他只能亡羊补牢,盛赞李从珂圣明。其他群臣也不甘落后,三呼万岁,盛赞英明。
“岂有此理!原来是圣上在演戏啊,让贫道空欢喜一场。”费同天在心里腹诽李从珂。
洛阳城,一时之间鸡飞狗跳。搜捕李凌霄,搜刮民脂民膏,就像一股股洪流,在大街小巷之间奔涌开来。
搜刮是有目的性和方向性的。但是,搜捕便似无头苍蝇般。李元硕将昨晚参加打斗的,问询了一个遍。那些将军府的武林高手,还有巡夜官军都异口同声,说那些贼人一色的夜行衣,蒙着面,根本看不清样貌,更不知来路。与江宁怪叟、叶灵筱他们打斗过的,倒是提供了一些线索,说救人的共七个,其中两女五男。那两个女贼似长相不错,身材也不错。五个男的之中,似有两个孩童。
李元硕这个气啊。自己花重金延请了如此多的武林高手坐镇将军府,竟然被两个女人,还有两个孩童大闹府衙,在眼皮子底下将人救走。若传将出去,不知同僚们如何取笑将军府,取笑他李元硕。他虽然气恼,但不能责难这些人。最起码现在不能。因为,正如冯道所言: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请来的这些武林高手,他还需要他们的保护。
随后,李元硕又安排人手,对府门前的尸体进行检查。特别是那些武林英雄的尸体,看是否能从这些人的样貌上,寻到一些线索。但是,同样一无所获。
这就是木婉秋的聪明和细致之处。昨夜,她要求所有人都一样打扮,即便丐英堂的乞丐,也不能穿着百结衣,免得事有不逮,被官军顺藤摸瓜,牵连更多人。
既然毫无头绪,李元硕就命人画影图形,满城张贴,搜捕李凌霄。李元硕只是与李凌霄见过一面,还是那晚在偏殿。他的描述自然有了些许出入,画匠的画像自然出入更多了些。
这下子热闹了,洛阳城满大街那些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青年公子便遭了殃,被抓起来拷问的,不计其数。当然,若是有人证的,确认不是李凌霄的,便命那些公子的家人,拿银子前来赎人。若是不拿银子,便带到军营充军。李元硕自己都没有想到,跑了一个李凌霄,竟然多了一条生财大道,不由感慨一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此刻,李凌霄正在洛阳分堂打坐,慢慢运功祛毒。他虽然感觉到身体好了很多,但还是觉得有残余毒素留在身体里,尚未祛除干净。两炷香的功夫,他吐了四口淤血,都是黑褐色的。看到淤血,把阿克吓得不轻。看着李凌霄面色越发红润起来,他的心里这才踏实了不少。
中午时分,李凌霄遭遇到了幸福的烦恼。先是尤彩端来一碗鸡汤面,再是伊芙端来鸡蛋羹。令李凌霄没想到的是,木婉秋竟然端来一碗面糊糊。她自己说,这是洛阳特色小吃——糊涂面。
“公子,你可是有口福了啊!”阿克打趣李凌霄。
李凌霄没有搭理阿克,望着三份午餐发呆。
他不是傻子,更不是呆子。他已经过了弱冠年龄,而三个女孩子也正值桃李年华。男怀情,女怀春,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尤彩对他的情义,他感受得愈发明显。但是,这段时间处下来,他越发的将尤彩当成了邻家小妹。她的单纯、纯粹和质朴,只能激发他对她的爱怜之心,保护之意,没有丝毫的男女情爱欲望。他曾暗暗发誓,一定要护尤彩与尤焕姐弟的一生周全。
关于伊芙,不过一面之缘而已,难道她对自己一见钟情?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但是,仅仅为了讨要那首词的指正意见,她便追到了洛阳?这于理说不通啊。今天上午,段一鸿告诉他,伊芙求取解药很不易。他在门口听到了伊芙的啜泣,那应该哭着求来的解药。这令李凌霄大为震惊,更是深为感动。伊芙为了一个仅一面之缘的他,何必做到如此地步呢?这很难解释得通。如果非要解释,只能说,伊芙喜欢李凌霄。这样的解释,李凌霄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只有一面之缘。
关于木婉秋,李凌霄觉得完全是出于道义,才下厨做了这碗糊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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