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玩意儿从混沌核心钻出来的时候，说实话，没人能真正描述清楚它到底长啥样。
它不像我们见过的任何东西，既不是生物也不是机器，倒像是一块会移动的“规则黑洞”。对，就是那种它所到之处，连最基本的物理法则都会开始抽风的东西。光线在它周围扭曲成怪异的弧线，空间本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恶心的是它散发的那股味儿——不是真的气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的感受——像是把一锅煮糊了的混沌粥和一台精密冰冷的计算机强行糅合在一起，既混乱又精准，让人头皮发麻。
它的目标明确得让人绝望。压根没理会周边那些残破的防御工事和战舰，那双无形的“眼睛”（如果它有眼睛的话）直接锁定了那个摇摇欲坠的秩序节点——苏牧差点把命搭上才弄出来的那个。
“规则掠食者……”墨衡盯着监测屏幕上那个不断扭曲的暗影，声音干涩，“这名字起得真他妈的贴切。它不是来毁灭的，是来‘清理’的。专门针对苏牧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变量’。”
这鬼东西的移动方式简直犯规。它没飞，也没跑，更像是……刷新了一下位置。前一秒还在污染区核心，下一秒就直接“贴脸”出现在了秩序节点的正前方，中间过程完全缺失，仿佛宇宙的程序员偷懒直接修改了它的坐标参数。
然后，它出手了。几条像是用最纯粹的混沌规则拧成的暗色“触须”——说是触须，其实更像是某种规则探针——悄无声息地伸向节点核心那点微弱的星火。这不是普通的攻击，目的不是打碎节点外壳，而是要直接黑进那团代表苏牧“变量”本质的火种内部，从根源上将其格式化、清零。
节点核心的那点星火像是感受到了天敌，疯狂闪烁变幻，试图演化出各种防御结构。一会儿变成密集的规则网格，一会儿又化作流动的能量漩涡。可在“规则掠食者”面前，这些挣扎就像用沙子垒墙挡海啸，刚有点形状就被更底层的规则力量冲得稀烂。星火的光芒眼看着就暗淡下去，特有的那种充满不确定性的波动也越来越弱。
“妈的！不能让它得逞！”岗岩将军眼珠子都红了，扯着嗓子吼道，“所有还能动的！给老子开火！瞄准那团黑影！打！”
残存的炮台、战舰，把最后那点能量像泼水一样倾泻出去。五彩斑斓的能量光束划过虚空，场面壮观得像是放烟花。可屁用没有。所有攻击一到那暗影附近，就像水滴进了沙漠，悄无声息地就没了，连个响动都听不见。那玩意儿的存在本身，好像就自带一个“拒绝理解”的力场，秩序侧的攻击根本近不了身。
“完了……”一个年轻的工程师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指挥中心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大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最后的希望之火，在那规则探针的侵蚀下，一点点变得微弱，眼看就要熄灭了。
就在这节骨眼上，那些一直飘在防线外围、半死不活的“守护者”残舰，突然像集体打了鸡血一样动了起来。它们没有去攻击“规则掠食者”，反而调转方向，把自身残存的那些秩序能量，像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儿灌入那座早已黯淡无光、变成灰色巨石的“方尖塔”遗迹里。
它们在执行最后接收到的指令——不惜一切代价，保住“窃火者”！
得到这些能量注入，“方尖塔”遗迹表面那些早已暗淡的白色纹路，居然又微弱地亮了起来。这次它没搞什么大动静，而是把接收到的所有能量，加上自己最后的那点老本，用一种奇特的方式，“嗡”的一声，共鸣了出去。
共鸣的目标，竟然是深度昏迷中的苏牧！
一股精纯却不算强大的秩序本源，跨越空间，直接灌进了苏牧那近乎枯竭的灵魂深处。这股力量不是来疗伤的，倒像是一把高压电击器，猛地刺激在他灵魂最核心的那点“变量”本质之上。
“呃——啊！！！”
医疗舱里，苏牧像诈尸一样猛地弹起身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眼睛骤然睁开！里面没有理智，没有意识，只有两团燃烧到极致的、纯粹由“变量”光芒构成的火焰。他的主体意识还在昏迷，现在驱动身体的，是最底层的求生本能和与远方星火那割不断的联系。
他像个提线木偶似的，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舷窗外那个正在被侵蚀的节点。
没有声音，没有动作。
但就在他手指抬起的瞬间——
节点核心那缕眼看就要熄灭的变量星火，像是回光返照，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紧接着，它做出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举动：它不再防御，也不再演化，而是顺着那根侵蚀它的规则探针，把自己全部的“变量”本质，像病毒一样，反向注入到了“规则掠食者”的体内！
草！这不是对抗，这是自杀式入侵！是特么的主动感染！
苏牧那被本能操控的身体，在“方尖塔”遗迹的辅助下，选择了一条最疯的路：既然在外面打不过你这专杀病毒的杀毒软件，老子就直接钻进你的系统内核，在你身体里引爆我自己！用我这最后的“变数”，去污染你那绝对的“反变量”结构！
“规则掠食者”那一直精准冷酷的动作，第一次卡壳了。它大概也没算到猎物会这么疯。它体内那套高度秩序化的混沌规则，和强行闯入的、充满无限可能的“变量”病毒，当场就干起来了！
它那团暗影般的身体内部，顿时像开了染坊，又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五彩斑斓乱七八糟地疯狂闪烁、扭曲、冲突！它稳定的结构开始变得模糊，散发出的气息一会儿极度狂乱，一会儿又陷入死机般的停滞。
它真被感染了！系统冲突了！
而那个特殊的秩序节点，在星火彻底离体后，终于撑不住了，“轰”的一声彻底解体，化作了宇宙尘埃。
至于苏牧，在完成这最后一搏后，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气息微弱得几乎摸不到脉搏，好像魂儿都跟着那团火一起烧没了。
“苏牧！”林栀哭喊着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冰凉的身体，感受着那丝若有若无的生命气息，眼泪止不住地流。
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静止。
“规则掠食者”定在原地，庞大的暗影躯体剧烈地扭曲抽搐着，显然正在全力应付体内的“病毒”。秩序网络这边，侥幸捡回一点时间，残存的力量拼了老命地抢修、重组。
但谁都清楚，这顶多是暂时死机。等那鬼东西清理完内部冲突，重启成功，它的反扑绝对会比之前更狠。而苏牧……他还能不能扛到那个时候？
就在这一片死寂中，墨衡却盯着“方尖塔”遗迹最后传来的信息碎片和眼前的景象，眼神越来越亮，嘴里不停地嘀咕着：
“‘窃火者’……‘规则掠食者’……‘变量’……‘反变量’……”
他的虚拟投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闪烁着，突然，他猛地抬起头，望向那片依旧在蠕动、孕育出这掠食者的混沌核心，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也许……我们从头到尾都想错了方向。混沌主宰搞出这个‘规则掠食者’，不仅仅是为了清除苏牧这个 bug……”
“它可能……也是在借这个机会……试图‘理解’甚至……‘掌控’‘变量’这种它无法预料的力量？！”
这个念头一出，连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一个想要毁灭一切的混沌意志，而是一个……试图学习、进化，甚至将“意外”纳入自身体系的、更加恐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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