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卷着冰碴子，抽在叶知秋的睫毛上，像撒了把碎玻璃。她裹紧身上的狼皮大氅，怀里的小暖宝缩成团，鼻尖冻得通红，却仍固执地揪着她的衣襟：“妈妈，狼崽…在哭。”
三天前，血鹰峡的石棺炸裂时，陆野的残魂化作血鹰冲天而起，却在最后一刻折返回来，将半枚青铜戒指塞进暖宝的襁褓。戒指内侧刻着行小字：“漠北·七星牧场·狼崽窝”。此刻，暖宝怀里的小铁盒里，那枚戒指正泛着幽蓝的光，像颗坠在雪地里的星子。
“暖宝，把耳朵贴在我心口。”叶知秋蹲下来，用冻红的手指拂去孩子睫毛上的冰碴，“你听——是狼崽在找妈妈。”
暖宝的小耳朵贴在她胸口，忽然睁大了眼睛：“妈妈，狼崽…在说‘阿娘’。”
叶知秋的呼吸一滞。三年前在青河村，她怀暖宝时总梦见只白狼，狼崽蜷在她肚皮上，用湿漉漉的鼻子蹭她手心。当时陆野笑她：“你这肚子，怕不是要养只小狼崽子。”
“妈妈，”暖宝突然拽她的衣角，“狼崽…在疼。”
叶知秋的手猛地收紧。她的肚子从昨夜开始就隐隐作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撕扯。她摸了摸暖宝的后颈——那里不知何时浮起片血红色的纹路，像极了陆野手腕上的血鹰图腾，却多了道分支，像狼爪。
“是狼血。”
阴冷的声音从风里渗出来。
叶知秋抬头。二十步外的雪堆里，站着个穿月白棉袍的男人，发间系着狼尾辫，手里举着把镶满狼牙的骨刀。他的脸隐在雪雾里，但叶知秋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陆野的爷爷，陆沉舟的父亲，当年731部队的“血鹰博士”陆昭明。
“小丫头，”陆昭明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骨刀，“你肚子里的，是我曾孙。”
叶知秋的后背瞬间绷紧。她想起三天前在血鹰峡，陆沉舟说过：“爷爷当年用我爸做实验，用我妈当祭品，现在…他要的是曾孙的血。”
“曾孙？”暖宝歪头，“是狼崽吗？”
陆昭明的瞳孔缩成针尖。他举起骨刀，刀尖滴着幽绿色的液体——是蚀骨藤的毒液：“不是狼崽，是‘血鹰狼’。当年我用你奶奶的血培育的生物武器，能吞噬灵魂，能操控人心。”他指向叶知秋的肚子，“你以为暖宝是普通孩子？他是‘血鹰狼’的容器，是陆家千年计划的最后一环！”
暖宝突然挣脱叶知秋的怀抱，朝陆昭明跑去。他的小手里攥着那枚青铜戒指，戒指发出刺目的蓝光，照得陆昭明的骨刀“咔”地断裂。
“爷爷，”暖宝的声音里带着陆野的冷峻，“你当年用我爸爸做实验，用我妈妈当祭品，现在还要伤害我妈妈？你不是爷爷，你是魔鬼！”
陆昭明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他后退两步，撞在雪堆上，骨刀掉在地上：“不可能！‘血鹰狼’的容器必须是纯血陆家人，你…你身上有顾家的血！”
“顾家的血？”叶知秋愣住。她想起陆野临终前说的话：“秋姐，我怕我死后，顾家会用暖宝的血做实验。”原来，暖宝的血脉里不仅有陆家的“血鹰”，还有顾家的“蚀骨藤”——那是陆野的母亲叶淑芬当年被顾老太太注射的“基因融合剂”。
“妈妈，”暖宝突然拽她的衣角，“狼崽…在哭。”
叶知秋的肚子突然剧烈疼痛。她捂住肚子蹲下，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暖宝扑过来，用小手帮她擦汗：“妈妈，不疼。”
“不疼。”叶知秋笑着摸他的头，眼泪却砸在他手背上，“暖宝，你…是不是要出生了？”
暖宝的小脸突然涨得通红。他的后颈的血鹰纹路开始发光，像团跳动的火焰。陆昭明见状，突然扑过来要抓暖宝：“快把曾孙交出来！‘血鹰狼’觉醒了，能帮我打开时空裂隙！”
“休想！”叶知秋抄起脚边的雪铲砸向陆昭明。雪铲砸在他胸口，却像砸在棉花上——陆昭明的身体开始虚化，像团被风吹散的雾。
“小丫头，你不懂。”陆昭明的声音越来越轻，“‘血鹰狼’的觉醒，是为了让陆家回到千年前的辉煌。当年我爷爷用‘血鹰狼’屠尽青河村，用顾家的血培育出能操控天象的‘血鹰王’…现在，轮到你了。”
他的话音刚落，天空突然暗了下来。铅灰色的云层里翻涌着暗红的光，像被血浸透的棉絮。风里飘来焦糊味，混着铁锈味，和三天前血鹰峡焚烧尸体的气味一模一样。
“妈妈，”暖宝突然抬头，眼睛里泛着幽蓝的光，“狼崽…出来了。”
叶知秋低头。她的裙摆下，一道血光闪过。暖宝的小身体开始膨胀，后颈的血鹰纹路裂开，钻出只巴掌大的小白狼——狼崽的皮毛泛着银光，眼睛却和陆野一模一样，是深邃的琥珀色。
“阿娘。”狼崽的声音像陆野，软糯里带着冷硬。
叶知秋的眼泪瞬间决堤。她捧起狼崽，狼崽立刻蜷进她怀里，用湿漉漉的鼻子蹭她手心——和三年前她梦见的一模一样。
“妈妈，”狼崽突然开口，“爷爷要打开时空裂隙，他要回到过去，杀了我太奶奶。”
“太奶奶？”叶知秋愣住。她想起陆野说过，他的太奶奶是青河村的猎户，当年为了救他被土匪杀害。
“是。”狼崽蹭了蹭她的下巴，“爷爷说，太奶奶的血能让他回到1947年，阻止青河村被屠。可他不知道…太奶奶的血里，有顾家的‘蚀骨藤’，会让他变成怪物。”
陆昭明的身体已经虚化得只剩半透明。他尖叫着扑向狼崽：“把太奶奶的血交出来！我要回1947年！”
“休想！”叶知秋抄起雪铲砸向他。这次，雪铲结结实实地砸在他胸口，他的身体像玻璃般碎裂，化作点点红光，消失在风里。
狼崽突然站起来，仰天长啸。他的啸声穿透云层，震得雪堆簌簌落下。天空中，暗红的云层开始翻涌，露出后面湛蓝的天空——像被洗过的玻璃。
“妈妈，”狼崽转身扑进她怀里，“爷爷的时空裂隙破了。他说…太奶奶的血会让我变成怪物，可我知道…你不是怪物。”
叶知秋抱着狼崽，眼泪砸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暖宝，你…是狼崽？”
“是。”狼崽蹭了蹭她的下巴，“可我还是暖宝。妈妈，我饿了。”
“妈妈给你烤烤冷面。”叶知秋抹了把眼泪，站起身。她这才发现，雪地上的血鹰纹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片金色的向日葵田——和陆野在结婚照上的背景一模一样。
狼崽突然拽她的衣角：“妈妈，看那边！”
叶知秋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远处的雪地里，站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手里举着串糖葫芦，正笑着向她招手。他的手腕上，戴着枚铂金戒指，内圈刻着“知秋”两个小字。
“陆野？”叶知秋的声音发颤。
“是我。”男人走过来，把糖葫芦塞进她手里，“媳妇，饿了吧？我烤了冷面，加了十个鸡蛋。”
狼崽扑进他怀里，蹭他的下巴：“爸爸，狼崽饿了。”
陆野笑着摸了摸狼崽的头：“乖，爸爸给你留了最嫩的羊排。”他转向叶知秋，眼神温柔得像春天的风，“秋姐，我们去牧场的小木屋。那里有热汤，有烤冷面，还有…我们的家。”
叶知秋抱着狼崽，跟着陆野走向小木屋。雪地上的向日葵田在风里摇晃，金黄的花瓣上沾着雪，却开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
狼崽突然指着天空：“妈妈，看！”
叶知秋抬头。天空中，飘着片小小的云，形状像只狼崽——正冲她摇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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