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残雪掠过第十二城的城墙,雪粒打在战袍上 “沙沙” 响,将各城幸存者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这支从战火里拼出来的队伍,像一股凝实的铁流,虽满身战痕,却透着砸不碎的韧 ——
第七城的刘铁拄着半截断矛,玄铁重铠的肩甲被砍出半指深的沟,血垢在甲缝里凝成暗红的痂,硬得像嵌了块铁,可他脊梁挺得笔直,眼瞪得像铜铃,目光扫过城楼下的残兵,满是狠劲;
第十城的赵雪立在冰盾手队列前,睫毛上的霜粒没化,风一吹簌簌落,落在冰盾上叮当作响,极地士兵的冰盾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盾面嵌的玄冰符隐隐亮着蓝光,像冻住的星子,随时等着吞掉扑来的火蛇。
第十一城的杨文把《古商道图》叠得方方正正,塞进贴胸的布袋里 ——
布袋磨出了毛边,里面还放着那把青铜考古铲。
他指尖还沾着地下通道的湿润泥土,指甲缝里嵌着青玄石的碎末,正蹲在城根处,用铲尖敲了敲一块略凸的石板:
“就是这儿,石板下有机关,跟第十一城的一样。”
旁边两个士兵凑过来,指尖摸着石板边缘的缝,眼里满是信 ——
这张图,可是救过他们命的。
小七兄妹背着药箱走过来,淡绿色的药袍在灰褐色的残兵堆里,像两株冒头的草,格外打眼。
小七蹲在城墙下的避风处,把药箱摊开,金疮药的粉末簌簌落在油纸上,续脉丹的瓷瓶摆得整齐,瓶身都擦过,映着微光;
妹妹跪在旁边,用布条把碎瓷片裹得紧实,边角都缠了三圈 ——
之前的战斗里药碗摔了,这些磨尖的瓷片,就是临时的手术刀。
“哥哥,待会儿伤兵要是多,我们分两边守吧?”
妹妹的声音轻,却没抖,指尖划过药箱上的药王谷图腾,那是株晒干的药草纹样,磨得发亮。
小七点头,把一支装烧伤膏的瓷瓶塞给她,瓶身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
“你守东门,我守西门。记住,别冲太前,你的命也是命 —— 不然谁给伤员换药?”
城墙最高处,赵刚上校的玄色军装被风掀起,袖口的毛边磨得厉害,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他腰间的佩剑饱经风霜,剑鞘上的 “护国安邦” 四个字被血浸过、被霜冻过,却依旧清晰,刻痕里的光都没暗。
他望着下方汇聚的残部,声音像撞在城砖上的洪钟,穿透了呼啸的风:
“弟兄们,燕云军在城外扎了三十里营帐,以为我们是被打散的沙,能一口吞了第十二城 —— 他们错了!”
他抬手指向队列最前,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城砖都掉灰:
“刘铁!你在第七城窄街守到断粮,二十个弟兄攥着断矛没退一步;”
“赵雪!第十城冰湖那战,你用玄冰符冻住攻城锤,冰碴子溅满脸都没眨过眼;”
“杨文!你靠千年前的古图,从地下给第十一城抢回活路;”
“陆尘!你一个人守第九城,金丹裂了都没往后挪半尺 —— 你们不是逃兵,是北境的骨血,是楚国的脊梁!”
城楼下的嘶吼瞬间炸开来。刘铁猛地将断矛往地上一戳,玄铁矛尖扎进冻土三寸,震得雪粒飞溅:
“对!我们是北境的骨血!第七城还剩二十个活口,个个能咬碎燕云兵的骨头!今天就跟他们拼了!”
“拼了!”
喊声震得城砖簌簌落灰,赵雪身后的极地士兵齐刷刷举起冰盾,齐声喊 “冰在人在”,声浪压过风声;
第十一城的士兵摸着怀里的麦饼 ——
那是从古通道里挖出来的千年粮食,硬得硌牙,却比任何东西都让人踏实;
之前躲在城楼角落、总念叨爹娘的少年兵,此刻把短弓举得笔直,箭尖对准城外,指节攥得发白,却没半点抖。
赵刚的目光扫向远处燕云军的营帐,黑旗在风里猎猎响,隐约能看到修士们在阵前聚灵力,火红色的光映红了半边天 ——
总攻,随时都可能到来。
“他们要的不是第十二城,是我们身后的百姓,是整个北境!”
他的声音裹着悲壮,却更透着决绝。
“今天这一战,不为求胜,为战出楚国人的尊严!马强工程师在火焰峡谷烧尽了忠魂,第九城的弟兄倒在空城陷阱里,第十城的冰湖里埋着我们的同袍 —— 我们得让燕云军知道,楚国人的骨头,比他们的玄铁铠甲还硬!”
陆云许站在队列中央,死神镰刀的柄被他攥得发热,黑色魔气在刃口绕了圈,像活过来的蛇。
兰夜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银眼映着城外的火光,没说 “别去”,只道:
“我用灰雾罩住修士的灵力,你劈他们的阵眼 —— 你的金丹不能再受冲击。”
陆云许点头,目光扫过身边的同袍:
刘铁的断矛磨得发亮,赵雪的冰枪沾着旧血,连杨文都把青铜铲别在了腰间,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死战的决心,没半点退意。
杨文走到赵刚身边,把古图展开在城砖上:
“上校,第十二城地下也有通道,连城外的山涧。城墙守不住就转移百姓,我们绕到燕云军后方偷袭 —— 他们的粮营还在老位置。”
赵刚拍了拍他的肩,掌心的老茧蹭得杨文生疼,眼里满是赞许:
“好!杨文,你带十个人守暗道入口,百姓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刘铁,你带重骑兵守城门左侧,燕云军的攻城锤肯定先撞这儿。”
“赵雪,你带冰盾手守右侧,防他们的火阵。”
“陆尘、兰夜,你们专挑修士队打,他们的灵力是大患。”
“小七兄妹,在城楼两侧设药站,插好药王谷的旗 —— 让伤兵一眼就能找到。”
“是!”
所有人齐声应和,声音震得云都散了。
刘铁把断矛插在腰间,带着重骑兵往城门左侧去,士兵们扛来原木加固城门,木楔子砸得 “砰砰” 响,震得冻土都颤;
赵雪的冰盾手列成紧密的方阵,盾与盾扣在一起,玄冰符被一一激活,淡蓝色的光在城墙上连成一片,像结了层冰甲;
陆云许与兰夜并肩站在城楼中央,死神镰刀的魔气与兰夜的灰雾缠在一起,凝成一道黑白相间的屏障,风都吹不透;
小七姐妹把药箱摆稳,妹妹在药站旁插了面小小的药王谷旗帜 ——
青绿色的布,绣着那株药草,是战场上最暖的信号。
城外的燕云军阵中,号角声突然炸响,“呜呜” 的像哭丧。
攻城锤被数百人推着往前挪,木柄撞得冻土 “咚咚” 响,铁皮锤头映着红光;
修士们的火阵泛着刺眼的光,赤红色的火蛇在掌心盘旋,眼看就要喷出来。
赵刚上校猛地拔出佩剑,剑鞘 “锵” 地撞在腰甲上,剑尖指向敌阵,阳光落在剑刃上,刺得人睁不开眼:
“弟兄们,守住第十二城,守住北境!”
“守住北境!”
士兵们的嘶吼盖过了号角,盖过了风啸,在第十二城的上空滚着响。
刘铁攥紧了断矛,赵雪扶住了冰盾,陆云许的魔气爬上了眉梢,小七兄妹的手都按在了药箱上 ——
他们是残部,是伤兵,是连武器都握不稳的少年,却凝在一起,成了比钢铁还硬的墙。
身后是百姓的炊烟,是祖先的土地,身前是凶狠的敌人,可他们眼里没有怕,只有一个念头:
守好这座城,守好北境的每一寸土,守好那永不熄灭的希望。
正午的日头烤得城墙发烫,毒辣的光浇在硝烟上,把灰黑色的烟都染得发燥。
燕云军的号角像平地炸响的惊雷,震得人耳膜发疼,黑压压的士兵顺着东门坡道涌来,玄甲反射的冷光连成片,像拍向城墙的浪。
攻城锤裹着烧得发乌的铁皮,在数百人嘶吼的推力下往前撞 ——
“轰隆” 一声闷响,城门应声凹下去一块,城砖裂开蛛网似的缝,细碎的砖石簌簌往下掉,连城墙都跟着颤,像头快被砸倒的巨兽。
赵刚上校的佩剑 “锵” 地出鞘,剑刃映着日光,锐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他站在城楼边缘,军靴踩得城砖 “咚咚” 响,吼声穿透刀兵交击的喧嚣:
“守住东门!弓箭手上弦,瞄准咽喉!刀盾手顶上去,死也别让他们碰城门!”
弓箭手立刻拉满弓弦,羽箭 “咻咻” 射成雨,却撞在燕云军的铁盾上,“铛铛” 弹开大半,只零星射穿几个没藏好的兵。
陆云许拖着死神镰刀守在城门左侧,金丹裂缝的钝痛顺着经脉往四肢钻,每挥一次刀,胸口就像被冰锥扎一下,额头的冷汗混着尘土往下淌,却依旧咬牙催动灵力 ——
淡蓝色的冰系光刃在城前凝成长排冰棱,“噗嗤” 几声,精准刺穿冲在最前的三个敌兵,鲜血顺着冰棱往下淌,在正午的高温里蒸成淡红的雾,呛得人嗓子发紧。
兰夜的灰雾突然从城楼侧方涌出来,像流动的墨绸,瞬间缠住一名正攀城的修士。
“滋滋” 的腐蚀声里,修士的灵力护罩像薄冰般裂开,他惨叫着从城墙上摔下去,还没落地,刘铁的断矛就 “嗖” 地掷来,穿透他的胸膛,尸体重砸在敌阵里,溅起一片混乱,几个燕云兵被绊倒,立刻被身后的同伴踩得闷哼。
赵雪的冰枪也脱手了,枪尖带着刺骨的寒,像道淡蓝闪电,精准斩断攻城锤的粗麻绳 ——
失去牵引的攻城锤 “轰然” 倒地,铁皮锤头砸在冻土上,震得周围敌兵腿软,几个来不及躲的士兵被砸中膝盖,骨头碎裂的声响混着惨叫,很快被后续涌来的人潮踩成肉泥,暗红的血渍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
可燕云军像杀不完的潮水,倒下一批,又有一批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冲。
东门的城砖裂缝越扩越大,两名刀盾手被敌兵的长刀刺穿腹部,鲜血 “噗” 地喷在城墙上,顺着砖缝往下淌,他们却依旧死死攥着盾牌,指节扣进盾沿的木柄里,身体堵在缺口处,直到被后续的敌兵砍倒,尸体都压在盾牌上,没让缺口再扩大半分。
弓箭手的箭囊空了,有个年轻兵干脆抱起城砖,朝着爬城的敌兵狠狠砸去,城砖砸中对方的头,他自己也被流矢射中肩膀,闷哼一声,换只手继续抱砖,血顺着胳膊淌进袖管里,没哼第二声。
燕云军的将领在阵前勒住马,马焦躁地刨着蹄子,他看着摇摇欲坠的东门,突然狂笑起来,声音粗嘎得像破锣:
“护国军的残兵!就这点能耐?撑不过半个时辰,老子踏平东门,屠了这第十二城!”
他抬手一挥,身后的修士队立刻往前压,赤红色的火蛇在掌心盘旋,越来越亮,烤得空气都发颤 ——
显然是要聚灵力烧城门。
千钧一发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尘土卷着碎石往上扬,一面绣着 “第八城书院” 的青布旗逆风展开,旗角磨破了,却飘得笔直。
方明骑在匹瘦马上冲在最前,他的教书先生袍沾着尘土和草屑,袖口磨破了边,却依旧挺直脊梁,手里握着柄削尖的木剑,剑刃还带着新劈的毛刺。
身后跟着数十名书院师生,有的扛着木剑,有的推着简陋的投石机 ——
木头架子绑着麻绳,有的抱着装满碎石的陶罐,罐口塞着布,显然是做了简易炸药,他们呐喊着朝战场冲来,声音里带着书生的清亮,却半点不怯。
“赵上校!第八城的弟兄来援!”
方明的声音穿透喧嚣,师生们立刻把投石机架在东门侧方,几个学生合力抱起陶罐,点燃引信,“呼” 的一声掷向敌阵 ——
“轰隆”!
陶罐在燕云军的盾阵中炸开,碎石混着火星四溅,瞬间打乱了阵型,不少士兵被碎石砸中头,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淌,铁盾 “哐当” 掉在地上,盾阵立刻露出个大缺口。
燕云将领愣住了,马鞭僵在半空,眼睛瞪得像铜铃 ——
他明明查过情报,第八城只有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教书先生和学生,怎么会拿着武器来驰援?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西侧突然传来更烈的喊杀声 ——
杨文带着第十一城的十个兵,顺着暗道绕到敌阵后方,他手里的青铜考古铲撬起地面的青石板,石板下藏着尖木陷阱,木尖削得锋利,还淬了点麻药。
几个燕云军后队的兵没注意,一脚踩空掉进陷阱,尖木瞬间刺穿脚掌,惨叫声在战场后方炸开,比前线的喊杀还刺耳。杨文趁机喊:
“推落石!”
士兵们立刻推下预先堆在坡道上的巨石,巨石顺着坡度滚向敌阵,撞得敌兵人仰马翻,有个修士正聚火,被巨石擦到胳膊,灵力瞬间紊乱,火蛇 “呼” 地反烧到自己身上,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互相支援!”
燕云将领终于慌了,怒吼着挥刀砍倒一名后退的士兵,鲜血溅在他的甲胄上,却挡不住军心溃散 ——
东门的守军见援军到了,像打了鸡血般反扑,陆云许的死神镰刀挥出一道黑色光刃,横扫间斩倒五个敌兵,魔气在刃口翻涌,吓得周围的敌兵连连后退,没人敢上前;
刘铁带着重骑兵冲下城墙,马蹄踏过敌尸,直逼阵中央,断矛戳穿一个敌兵的胸膛,顺势挑起来,尸体重砸在敌兵堆里,逼出条血路;
赵雪重新凝聚冰枪,冰棱从地面 “唰” 地升起,将试图逃跑的敌兵冻在原地,冰碴子裹着血,像尊尊狰狞的冰雕。
燕云将领看着眼前的乱象,终于明白自己犯了致命错 ——
他以为十二座城是孤立的堡垒,能逐个击破,却忘了这些城的根,都扎在北境的冻土上,都连着楚国人的血脉。
一城有难,另一城必援;
一名士兵倒下,千名同胞站起来。
这种无形的联结,比青玄石城墙还硬,比玄铁铠甲还坚,是他永远打不破的。
“撤!快撤!”
他终于嘶吼着下令,声音里满是不甘和恐惧。
失去阵型的燕云军像丧家之犬,掉头就逃,有的被守军追上砍倒,有的掉进杨文的陷阱,有的被第八城的学生用木剑刺伤,原本嚣张的总攻,成了狼狈的溃逃,玄甲的冷光乱成一团,再也没了之前的气势。
最后一名燕云军消失在远山后,第十二城的东门终于静了下来。
方明带着书院师生跑上城墙,学生们满脸尘土,有的木剑断了,有的手被磨破,却兴奋地挥舞着拳头;
杨文收起考古铲,擦了擦额头的汗,摸了摸胸口的《古商道图》,纸页还完好;
陆云许靠在城墙上,金丹的疼痛没减,却露出了久违的笑,兰夜递过水壶,他喝了一口,水顺着嘴角淌下来,也没擦。
赵刚上校举起佩剑,剑刃指向天空,阳光洒在上面,亮得耀眼,他的声音里满是激昂:
“弟兄们!我们赢了!不是靠一座城的力量,是靠十二座城的同心!是靠北境每一个人的坚守!”
城楼上的欢呼声响彻云霄,盖过了风的呼啸。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映着满身的战痕、干涸的血渍,却也映着眼中的光 ——
他们终于明白,北境的防线从来不是孤立的城墙,是彼此联结的信念,是一城有难、万城支援的团结。
这份团结,比任何武器都锋利,比任何堡垒都坚固,会永远守着楚国的北境,守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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