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府客厅
张学良看着五夫人寿懿,低声道:“你回头跟喜顺讲明白,以后这种人就别往家里放了……”
寿懿一脸无可奈何,压低声音:“那能成吗?我的小爷!你不让他上这儿哭来,他憋急了,得上大街上哭去!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多丢你爸的人啊这……”
正说着,里间门帘一掀,张作霖自己端着个碗,里面是半碗清粥,一边吸溜着一边走了出来,脸色有些疲惫。
张学良立刻挺直身体:“总司令!”
张作霖抬了抬眼皮,没什么精神地应道:“哎,来了啊……” 他转头对寿懿说,语气带着烦躁,“哎,那洋马桶又他妈漏了!滴滴答答的,吵人又费水!你赶快再找人修修!什么破玩意儿!”
寿懿连忙应承:“都修了好几回啦!你说这外国马桶咋就这样呢,中看不中用……” 她边说边快步走向电话旁,准备联系工匠。
打发走五夫人,张作霖这才把目光落在张学良身上,看他手上还拿着个文件,没好气地说:“你就捡那重要的说!日常鸡毛蒜皮的事儿,你们整理处看着处理就行!别什么屁事儿都往我这里推!” 他端着粥碗走到沙发边坐下,“这陆军整理处的招牌一立起来,老子就没睡过一宿安稳觉!天天都是哭丧告状的!”
张学良不敢怠慢,立刻汇报正事,语气凝重:“吴俊升吴师长急电!博克图二旅三团,昨晚全团哗变!杀了团长,炸了军火库,拉走大部分装备,钻进大兴安岭里……做匪了!”
张作霖一听,喝粥的动作立刻停住,眉头紧锁,把碗往旁边小几上一放,伸手道:“电文!”
张学良赶紧将电文递上。看着父亲阅览电文,张学良语气里带着对吴俊升行事粗暴的埋怨:
“爹,我觉得吴二爷这回是不是有点太想赶上趟了?这一夜之间,一个团十二个连长全给裁撤了!这……一点方法策略也不讲,太急了嘛!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张作霖目光快速扫过电文,脸上却没什么意外,反而哼了一声:
“嗯……砸饭碗的事儿!早砸晚砸,都是个砸!谁他妈乐意啊?!”他看得很快,眼神锐利,一眼就发现了问题关键,他抖了抖电文纸,冷笑道,“哼哼,以哗变对抗整军,还连团长都给打死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兵能干出来的!这背后,一定有鬼在搅风搅雨!”
张学良见父亲心中已经有了判断判断,立刻提出方案:“所以,我们整理处想直接干预了!不能再让地方上这么蛮干下去!”
张作霖合上电文,抬眼看着他:“怎么个干预法?”
张学良挺起胸膛:“我和茂宸商量了,想在您这领一道将令!然后直接去黑省,就地从驻防的黑省第四旅着手处理此事!快刀斩乱麻!”
张作霖闻言,非但没有反对,反而眼中精光一闪,一拍大腿:
“干!就这样干!这样好!”他指示道,“把博克图这事处理完了,也别急着回来!顺便,给我好好检阅一下黑省那边类似这种根基不牢、军纪涣散的部队!凡是兵源过于混乱,又不是咱们东三省陆军统一编制出来的那些杂牌旅团,像那些不听话的,应考量,该删的就删掉!该裁的就裁掉!就地遣散! 不要手软!”
张学良立正:“明白了!”
张作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哎!对了!那个张宗昌的第三旅,我听说他防区里边,种鸦片烟呐!上上下下,一帮子红胡子黑胡子出身的,乌烟瘴气!你去看看!要是不行的话,干脆也把他给裁掉算了!省得留着祸害!”
“是!” 张学良领命,随即又想起一个人,试探着问道,“那……常威呢?听杨宇霆上次回来说,他手底下暗里攒了一万多人,故意都隐藏起来,就带着一个加强团驻扎在哈尔滨福康县装样子?此人……是否也要一并处理了?”
张作霖听到常威的名字,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摆了摆手,语气有些微妙:
“常威……此人,嗯……”他沉吟道,“他乐意自己花钱养着,就先让他替咱们先养着吧!反正也不用咱们花钱!” 他看向张学良,眼神深邃,“你先不用管他。他和那个张宗昌不一样,此人心里有杆秤,知道分寸。”
他特意叮嘱道:“对了,这回筹备再次入关打吴佩孚,你得把他带在身边!这个人,倒是还能用一用,是一把快刀。”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老谋深算的考量,压低声音,“记得,别让他死了, 我还有大用。”
张学良虽然对父亲如此看重常威有些意外,但还是立刻应道:“是!我记住了!”
看着儿子领命而去的身影,张作霖重新端起那碗已经微凉的粥,眼神晦暗不明。整军如同刮骨疗毒,痛楚难免,但他必须这么做。而像常威这样难以掌控却又能力出众的“利刃”,如何使用,何时收鞘,则需要更精妙的权衡。
尤其是,他似乎隐隐有能提前预测一些未来可能发生的重大灾难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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