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演武场，旌旗招展，人声鼎沸。
巨大的青石擂台坐落于演武场中央，在朝阳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擂台四周，早已围满了林家的子弟、管事，甚至一些平日难得一见的外院长老也端坐在北侧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目光扫视着下方攒动的人头。
空气中弥漫着兴奋、紧张、还有若有若无的火药味。一年一度的家族大比，对于许多年轻子弟而言，是改变命运的机会，没有人愿意轻易放弃。
林凡混杂在人群边缘，毫不起眼。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杂役服，身上散发着属于“炼气期一层”的微弱灵力波动，与周围那些摩拳擦掌、气息昂扬的参赛者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出现，就像一滴油落入了水中，迅速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看，是林凡！他还真敢来？”
“啧啧，炼气期一层，来凑什么热闹？”
“听说他报名时还把洪管事顶撞了，真是不知死活。”
“等着看吧，第一轮估计都撑不过去，怕是连擂台都上不去就得被人扔下来。”
各种毫不避讳的嘲讽、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和议论，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针，从四面八方刺向林凡。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恶意的漩涡中心。
然而，林凡只是微垂着眼睑，面无表情，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他默默感受着体内那奔腾的、被敛息术完美隐藏起来的炼气期五层中期灵力，以及那具蕴含着恐怖力量的肉身，心中一片平静。
犬吠而已，何须在意？
高台之上，端坐着林家的几位实权人物。居中者是面容威严的族长林震天，其左右分别是大长老林啸（林傲的爷爷），以及另外几位气息浑厚的长老。
大长老林啸目光锐利，如同鹰隼般扫过下方人群，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个站在边缘、显得异常孤立的林凡。他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对身旁的族长低声道：“族长，看来有些子弟，还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心存侥幸啊。”
林震天目光平淡地看了林凡一眼，并未多言，只是淡淡道：“族比规矩，人人皆可参与。既然报了名，便由他去吧。”
话虽如此，但他眼神深处，也掠过一丝淡淡的失望与惋惜。曾经那个光芒万丈的天才，终究是彻底沉沦了，如今的行为，在他看来，不过是无法接受现实的无谓挣扎罢了。
其他几位长老也注意到了林凡，纷纷摇头，显然都不认为这个“废物”能掀起什么风浪，只当是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肃静！”
一位负责主持大比的执事走到擂台前方，运足灵力，声浪滚滚，瞬间压下了全场的嘈杂。
“林家年度族比，现在开始！第一轮，混战淘汰！所有参赛者，按抽签顺序，每二十人一组登上擂台！最后留在擂台上的五人，晋级下一轮！跌落擂台或主动认输者，淘汰！不得故意伤人性命，违者重处！”
规则宣布完毕，人群再次骚动起来。混战淘汰，最是残酷，也最容易发生意外，运气和实力同样重要。
执事开始念诵第一组参赛者的名字。被念到名字的子弟，纷纷纵身跃上擂台，彼此警惕地对视着，寻找着可能的盟友和软柿子。
林凡的名字，并未出现在第一组。他静静地等待着，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
一组接着一组，擂台上灵力碰撞声、呼喝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人被击飞落下擂台，也有人见势不妙主动跳下。胜利者站在台上，喘息着，带着兴奋与疲惫。
终于，在第五组的时候，执事念到了林凡的名字。
“……林浩，林凡，林芸……”
当“林凡”两个字清晰地传遍演武场时，全场先是诡异的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的哄笑声和议论声。
“哈哈哈，他还真上啊！”
“第五组？我记得林浩少爷是炼气期三层吧？一巴掌就能拍飞他！”
“快看快看，有好戏看了！”
“我赌他撑不过三息！”
无数道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恶意，聚焦在了那个缓缓从人群边缘走出的身影上。
林凡无视了所有的声音，一步步走向擂台。他没有像其他子弟那样纵身飞跃，而是沿着台阶，一步一步，沉稳地走了上去。
这个举动，更是引来了更多的嘲笑。
“连擂台都跳不上来吗？”
“果然是废物！”
“赶紧自己滚下去吧，别浪费大家时间！”
擂台上，另外十九名参赛者也看到了林凡，眼神各异，但大多都带着轻视和不屑。一个炼气期一层的杂役，在这种混战中，根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尤其是那个名叫林浩的旁系子弟，修为在炼气期三层，算是这一组里的佼佼者。他看向林凡的目光，充满了狞笑和跃跃欲试。拿下这个“着名”的废物，无疑能让他更快地吸引注意。
“咚！”
随着一声钟响，第五组混战，正式开始！
几乎在钟声落下的瞬间，擂台上的气氛就骤然紧绷！靠近的子弟立刻捉对厮杀起来，灵力碰撞声四起。
而至少有四五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同时锁定了站在原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林凡。
“废物，给我下去吧！”离得最近的林浩第一个按捺不住，大喝一声，身形前冲，右手五指成爪，带着微弱的灵力光芒，直接抓向林凡的肩膀，想将他直接扔下擂台。在他看来，对付林凡，根本不需要动用武技。
另外几个也想捡便宜的子弟见状，暗骂林浩动作快，也纷纷围拢过来，生怕错过了这个“软柿子”。
面对林浩这看似迅猛的一爪，林凡脚下似乎踉跄了一下，险之又险地向后滑退了半步，恰好避开了爪风。
“咦？”林浩一爪落空，微微一怔，随即恼羞成怒，“还敢躲？”
他变爪为拳，灵力灌注，一拳轰向林凡的面门，力道加重了几分，拳风呼啸。
这一次，林凡似乎避无可避，在众人看来，他只能硬接。
一些围观者甚至已经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仿佛看到了林凡被一拳轰飞，口吐鲜血跌落擂台的惨状。
高台上，大长老林啸嘴角的冷笑更浓。族长林震天微微摇头，移开了目光，似乎不忍再看。
然而，就在林浩的拳头即将触及林凡鼻尖的刹那——
林凡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他没有选择硬碰，而是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一矮，如同泥鳅般，贴着林浩的拳头滑了进去，瞬间欺近林浩怀中！
同时，他的右手手肘，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一股隐晦却强悍无匹的肉身力量，悄无声息地、狠狠地顶在了林浩的胸口膻中穴上！
“嘭！”
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响声。
林浩前冲的身形骤然僵住，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而化为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他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透体而入，瞬间麻痹了他半边身子，气海内的灵力都为之紊乱、溃散！
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前栽倒。
林凡似乎也因为“用力过猛”，脚下“踉跄”着向旁边跌出几步，恰好“险险”地避开了另外两个扑过来的子弟的攻击。
那两人收势不及，差点撞在一起，狼狈不堪。
而林浩，则直接瘫软在擂台上，身体微微抽搐，竟是短时间内失去了战斗力！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原本喧闹无比的演武场，此刻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擂台上那个依旧显得有些“狼狈”和“惊慌”的林凡，以及他脚下那个瘫软如泥的林浩。
发……发生了什么？
炼气期三层的林浩，被炼气期一层的林凡……一招放倒了？
还是以这种近乎贴身肉搏，看似毫无章法的方式？
这怎么可能？！
是巧合吗？一定是巧合！对，肯定是林浩自己大意了，灵力运转出了岔子！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猛烈的哗然和议论！
“怎么回事？林浩怎么了？”
“是林凡干的？他怎么做到的？”
“运气！绝对是运气！”
“对，你看他那样子，站都站不稳，肯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擂台上，另外那些原本想对林凡出手的子弟，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镇住了，一时间竟不敢再轻易上前，看向林凡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惊疑不定。
林凡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伪装的），脸上适当地流露出了一丝“后怕”和“侥幸”，心中却是一片冷然。
这才只是开始。
他目光扫过擂台上剩余的对手，最后落在了那两个刚才试图攻击他的子弟身上，眼神平静，却让那两人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众人的嘲讽，并未消失，但其中，已经悄然混入了一丝不确定和……难以言喻的惊愕。
这废物，似乎……和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第9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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