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京州市，一栋私人别墅内。
赵瑞龙正烦躁地在铺着昂贵波斯地毯的客厅里踱步，手里攥着的手机几乎要被捏碎。他刚刚接到了手下传来的消息，侯亮平安然无恙地离开了山水庄园，而他原本安排的“后手”因为二姐赵小惠的紧急阻拦未能实施。
这种功亏一篑的感觉让他怒火中烧，却又无处发泄。
就在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准备再次联系那些见不得光的人时，那部加密的卫星电话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二姐”。
赵瑞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接通了电话，语气依旧带着不满：“二姐！你为什么要拦着我？那个侯亮平，就是个祸害！让他就这么走了，后患无穷！”
电话那头，赵小惠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严厉：“瑞龙！你冷静点！做事不动脑子，只会蛮干，你想把全家都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赵瑞龙梗着脖子：“我……”
“你给我闭嘴！听我说！”赵小惠罕见地用了重音，打断了他，“爸刚才在帝都，和钟正国，还有周秉文、吴学明那几位老同志一起吃饭了。”
赵瑞龙心头一紧，急忙问道：“怎么样？谈妥了吗？钟正国松口了？”
“松口？”赵小惠冷笑一声，那笑声透过话筒传来，带着刺骨的凉意，“人家根本就没接茬！爸已经把姿态放得够低了，几乎是明着服软，希望他们能高抬贵手，至少对你在汉东的事情网开一面。但钟正国呢？一套冠冕堂皇的‘依法办事’、‘相信组织’，就把所有的话都堵死了！滴水不漏！”
赵瑞龙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最后的指望，父亲在帝都高层的斡旋，竟然也失败了？
“怎么会……连爸出面都没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拦着你了吧？”赵小惠的语气带着后怕和决绝，“你如果真的动了侯亮平，那就是授人以柄，自寻死路！钟家，还有他们背后的人，正愁找不到彻底发作的借口！你那一套，对付下面的人或许有用，在真正的层面面前，根本就是小孩子玩火！”
赵瑞龙瘫坐在沙发上，额头上渗出冷汗，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巨大的恐惧和茫然：“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等着侯亮平那小子把我们都查个底朝天？”
“当然不是坐以待毙！”赵小惠的声音斩钉截铁，“爸让我立刻通知你：第一，立刻停止你所有不理智的行动！尤其是针对侯亮平或者调查组任何人的动作，想都不要想！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抓紧时间，立刻、马上清理你在汉东的所有首尾！特别是和山水集团、和高小琴、和祁同伟他们相关的资金往来、合同协议、所有可能留下证据的东西，能销毁的立刻销毁，能切割的立刻切割！一点痕迹都不要留！”
赵瑞龙有些犹豫：“可是……高小琴和祁同伟那边……他们知道得太多了，如果我现在撒手不管，他们会不会……”
“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三点！”赵小惠的语气不容置疑，“后续的所有事情，全部交给高小琴去处理！她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应对。至于祁同伟，他已经被绑死了，脱不了身。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管他们，而是立刻从他们身边抽离出来！”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传授着更为冷酷的策略：“而且，你离开之前，不能让他们看出任何异常，更不能表现出慌张！你要像往常一样，该怎么样还怎么样，甚至可以暗示他们，帝都这边正在斡旋，问题不大，让他们稳住，继续按照原来的节奏做事。要给他们一种错觉，觉得风暴很快就会过去，天塌不下来！”
赵瑞龙不是蠢人，立刻明白了二姐的意图：“……我懂了，让他们以为还有希望，继续当我们的挡箭牌？”
“明白就好！”赵小惠确认道，“把你的麻烦，变成他们的麻烦，让他们去和侯亮平周旋。你的任务，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离开汉东！后续的事情，爸会亲自和高育良联系。这位高教授，不是一直自诩政治手腕高超，就把剩下的难题，都交给他去处理吧。看他如何在他的好学生祁同伟，和他自身的政治安全之间做抉择。”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对高育良的冷漠和利用。显然，在赵家的战略中，高育良也并非完全可靠的盟友，更多是一枚可以在必要时牺牲的棋子。
“高育良……他会听话吗？”赵瑞龙还是有些不确定。
“这不是他听不听话的问题。”赵小惠冷冷道，“祁同伟是他的爱将，更是他‘汉大帮’的核心干将。祁同伟如果彻底倒下，他高育良能独善其身吗？为了自保，他也必须想办法周旋，至少，要保住祁同伟不倒，或者……让祁同伟倒得‘有价值’。这就够了，能为我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再说了，祁同伟也不会让他的高老师脱身的！”
她最后强调：“瑞龙，记住，现在不是讲义气或者顾全大局的时候！是断尾求生的时候！立刻执行，不要再有任何犹豫！先离开汉东这个是非之地，回到爸身边来！”
“……好，二姐，我听你的。”赵瑞龙终于下定了决心，眼神变得狠厉而决绝。什么高小琴，什么祁同伟，什么山水集团，在赵家的核心利益和他自身的安危面前，都可以抛弃。
挂断电话，赵瑞龙立刻行动起来。他先是拨打了一个号码，语气恢复了往常的镇定，甚至带着一丝轻松：“喂，是我。之前说的那几笔款子，立刻按照备用方案处理掉，痕迹抹干净……对，没事，例行操作而已，不用担心。”
接着，他又拨通了高小琴的电话，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疲惫和宽慰：“小琴啊，我刚跟家里通过电话。帝都那边有点小波折，但问题不大，老爷子还在运作。你们那边，按计划进行就好，稳住祁厅长，告诉他，天塌不下来，一切有我们。我这边可能要临时出去处理点其他业务，几天就回来。”
他表演得天衣无缝，仿佛只是进行一次寻常的短期出差。
做完这一切，赵瑞龙看着窗外汉东的夜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他知道，汉东即将迎来更猛烈的风暴，但他，已经准备抽身而退了，并将迷雾留给了高小琴和祁同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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