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熔金般的余晖透过领主居所的窗格,在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斑驳的光影。空气中还残留着草药和血液混合的淡淡铁锈味。
莫德雷德斜靠在软榻上,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泥芙洛精湛的医术让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每一次吞咽,喉咙里都传来针扎火燎般的刺痛。
他费力地抬起手,用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绷带,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真疼啊……”他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
屋子里只剩下他和爱丽丝。精灵少女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双刀已经归鞘。
她只是静静地用一块柔软的鹿皮擦拭着刀柄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轻柔而专注。
“疼是应该的。”
爱丽丝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湖水。
“这还只是开始。”
莫德雷德苦笑着,转头看向她。
夕阳的光晕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轮廓,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眸里,此刻却映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寂寥。
“谢谢你,”
莫德雷德的声音沙哑而真诚。
“我知道,第一个动手的人,总是最难的。”
爱丽丝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原样。她没有看他,只是轻声说:
“没什么难的。我们是盟友。我帮你变强,你帮我找到凯恩特的未来。”
爱丽丝将手搭在腿上,双刀化成以太光点消散,她低下头,从腰包拿出果干,撕成两半,一半自己含着,一半塞进莫德雷德的嘴里。
“比起盟友,我还是更喜欢同志这个称呼。”
品味着咸与甜的果干,莫德雷德纠正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固执的笑意。
爱丽丝终于抬起头,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情绪复杂,有无奈,有欣赏,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是,同志。”
她轻声重复,仿佛在品味这个词的重量。
“快点好起来,”
她轻声说:
“果干被我吃完了,明天……我再分你一半。”
………
……
…
莫德雷德在那次死亡并不是一无所获,他站起身来去等待那个不应该存在的信号是个错误。
但在被爱丽丝斩下头颅之前,他确实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所有剑士都坐在原地,没有任何动静,甚至罗洛尔连头也没抬,还在去伸手偷拿阿姆兹的食物。
发起攻击的是爱丽丝,莫德雷德觉得这就意味着刺客只有一个人?
这场死亡游戏中,上午就已经开始了,莫德雷德必须要在上午弄清楚谁才是今天来行刺他的刺客。
只有这样才能看人下菜碟,做好针对那个人的手段。
莫德雷德躺在床上骂了一句:
“他妈的可真难啊,无论是哪个决死剑士,在我看来都棘手的很……”
………
……
…
死亡游戏如约而至。
莫德雷德处理完上午的领地事务,首先他第一件事情就是不去大厅吃饭,在那么多剑的目光之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他决定躲在自己房间里面,开始思考今天的对策。
刚吃完泥芙洛送来的午餐,心脏就猛地一跳。
他甚至没有抬头,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猛地将餐盘向前一掀!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餐盘被一柄迅猛的弯刀劈成两半,滚烫的肉汤和面包屑四处飞溅。
莫德雷德借着餐盘阻挡的瞬间,地上一滚,八面繁星剑已经出现在手中。
他抬眼望去,门口站着那个沉默寡言的决死剑士,阿姆兹。
阿姆兹依旧是那副靠在墙角就能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样子,深色的皮肤,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的攻击没有任何预兆,就像猎豹扑食,安静、迅猛、致命。
阿姆兹没有说话,只是握着那把惯用的弯刀。
一击未成,阿姆兹的身影一晃,莫德雷德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莫德雷德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对付阿姆兹,任何花招都是多余的。昨天爱丽丝的刺杀让他明白,在绝对的速度与技巧面前,站着不动就是等死。
跑!
莫德雷德转身就冲向书房的窗户。阿姆兹的反应更快,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莫德雷德的必经之路上,弯刀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直取他的咽喉。
“叮!”
莫德雷德用八面繁星剑勉强格挡,虎口被震得发麻。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阿姆兹的力量。
那不是爆发式的蛮力,而是一种凝练到极致、毫不浪费的精准力量。
每一刀,都用最少的动作,追求最大的杀伤。
他的战斗风格像他的性格一样,沉默、实用、高效。没有多余的吼叫,没有华丽的剑舞,只有一次又一次致命的劈砍和突刺。
莫德雷德被逼得节节败退,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和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对决。
八面繁星剑与弯刀一磕!
阿姆兹随即一个箭步冲到莫德雷德怀里,在莫德雷德的惊恐目光中,弯刀架开八面繁星剑。
下一瞬间,血光四溅。
弯刀直接斩开了莫德雷德的胸口,数根骨头被一击而断。
阿姆兹擦了擦脸上的血,沉默的走到屋外呼喊泥芙洛。
【未停的最后一息】发动。
当泥芙洛冲进来时,看到的是躺在血泊中的莫德雷德和默默站在一旁擦拭弯刀的阿姆兹。她发出一声压抑的悲鸣,冲过去开始抢救。
阿姆兹没有离开,他看着泥芙洛熟练地处理伤口。
等泥芙洛包扎完毕,莫德雷德恢复微弱的呼吸后,阿姆兹才走到莫德雷德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药膏,放在他枕边。
“外伤……用这个……好得快。”
说完,他便转身,如影子般消失在门口。
泥芙洛愣住了,看着那瓶药膏,又看了看莫德雷德苍白的脸,泪水再次涌出。
她没有叫停,因为她看到,莫德雷德虽然昏迷,但紧握的拳头里,充满了不甘与斗志。
………
……
…
“哎呀呀,我亲爱的领主阁下,今天气色不错嘛!伤口好点了吗?”
今天刚在自己房间内吃完午饭,亡灵拥抱的感觉随之而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音,发出戏谑声音正是罗洛尔。
莫德雷德吸取的经验教训,那就是遇到这种等级的强者,第一时间逃跑是净扯淡。
必须要对面也流点血,自己才有生存的空间。
必须让对面不能拿捏自己,必须要给对方造成伤害!
但话虽这么说,直到现在,莫德雷德也没有一个确切的好办法。
午餐完,罗洛尔笑嘻嘻地坐到莫德雷德的书桌上,还热情地帮他端来了一份切好了的烤肉。
莫德雷德看着她那灿烂的笑脸,只觉得后背发凉。他宁可面对一百个沉默的阿姆兹,也不想面对一个捉摸不透的罗洛尔。
“托您的福,还活着。”
莫德雷德干巴巴地回答。
莫德雷德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召唤出剑,背靠着墙壁,警惕地看着罗洛尔。
他知道,这个女人绝对不会像阿姆兹那样搞什么潜行突袭。
果然,罗洛尔直接无视了莫德雷德,吃完了烤肉。
罗洛尔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露出了被锁链包裹的完美腰线。
以及那柄奇特的、仿佛由无数金属环拼接而成的鞭刃
缠在她腰上的两条腰带,有一条根本不是腰带,而是她惯用的鞭刃。
“其他大师都是把剑放在以太空间,为何你如此不同。”
罗洛尔握着鞭刃轻轻甩了甩,鞭刃卷起了莫德雷德面前木杯,将其扯在了罗洛尔的面前,罗洛尔为自己倒上了满满一杯的繁星私酿。
“没办法啊,我总得放点杂七杂八的,所以就只好把武器的空间腾出来了。”
罗洛尔轻描淡写地回答,仿佛她以太空间里塞满的不是战略物资,而是女孩家的小玩意儿。
她将酒杯里的繁星私酿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随手一抛。鞭刃如灵蛇般卷起酒杯,稳稳地放回桌上。
“领主大人,你猜,我会从哪里开始?”
罗洛尔笑盈盈地问道,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像一只准备戏耍老鼠的猫。
莫德雷德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他知道,对付罗洛尔,光靠跑和防是没用的。
她的鞭刃攻击范围诡异,角度刁钻,而且她本人也绝非只会远程戏耍的弱者。
昨天阿姆兹的教训还历历在目,一旦被近身,自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必须主动出击,打乱她的节奏!
“我猜……”
莫德雷德深吸一口气,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八面繁星剑如一道闪电,直刺罗洛尔的面门!
“哦?” 罗洛尔眉毛一挑,似乎对莫德雷德的反击颇为意外。
她不退反进,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仰去,躲开剑锋的同时,手腕一抖。
“啪!”
鞭刃发出清脆的爆响,如同一条毒蛇,咬向莫德雷德持剑的手腕。
莫德雷德持剑的手腕直接被锋利的鞭刃割开几道鲜红的伤口,血流如注。
但这正是莫德雷德想要的!
莫德雷德早有预料,这一剑本就是虚招。
他手腕一沉,剑尖下压,缠住鞭刃的同时,左手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餐刀,借着身体前冲的惯性,狠狠掷向罗洛尔的小腿!
他想创造一个破绽,哪怕只有一瞬间!
罗洛尔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几分。
她赞许地“啧”了一声,手指一抬以太魔法几乎是瞬发,出现的风刃精准地击飞了餐刀。
但就是这零点几秒的耽搁,莫德雷德已经欺近身前!
八面繁星剑再次刺出,这一次,剑势沉稳,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即使被鞭刃缠住手臂,即使这一剑刺出,整个持剑手将血流如注,伤痕累累,他莫德雷德硬要拼着这条手废了也要给来杀他的刺客上上强度。
罗洛尔轻笑一声,鞭刃瞬间收回,化作无数金属环缠绕在她的手臂上,形成了一面坚固的临时臂盾。
铛!
剑尖与臂盾碰撞,爆发出刺眼的火花。莫德雷德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
他这才惊恐地发现,罗洛尔的力量,丝毫不逊于阿姆兹,甚至因为技巧的缘故,显得更加难以捉摸。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罗洛尔的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直取莫德雷德的眼睛!
莫德雷德头皮发麻,本能地向后仰头。
然而,这正是罗洛尔想要的!以莫德雷德之道还之彼身!
她的攻击只是佯攻,真正的杀招是她的脚!悄无声息地抬起,就好像没有任何力气。
但踢出之时,恐怖的破空声响起,罗洛尔用脚尖精准地踢在了一击未成,往回收的八面繁星剑的剑脊上。
“嗡——”
一股巧劲顺着剑身传来,莫德雷德再也握不住剑,八面繁星剑脱手飞出,在空中旋转着插入了天花板。
完了!
莫德雷德脑中一片空白。
下一秒,那化作臂盾的鞭刃瞬间解体,如毒蛇出洞,缠住了他的脖子,猛地一拉!
【未停的最后一息】发动。
罗洛尔赶紧高声喊道:
“泥芙洛女士!”
当泥芙洛带着药箱冲进来时,罗洛尔正悠哉地坐在桌边,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上画着小人。
而被她用鞭刃缠住脖子的莫德雷德,脖颈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角度。
莫德雷德呼吸极不顺畅,出气少,进气多。
当泥芙洛连忙带着几个侍从将莫德雷德扛走之时,罗洛尔终于收了那一副轻松得意的表情。
罗洛尔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许多细小的血痕是罗洛尔自己的鞭刃刮擦的。
但除了那些细小的伤口,还有一个贯穿伤。
由剑尖贯穿的伤口正在渗出血液。
莫德雷德刚才那一下让罗洛尔也有些始料未及,虽然很不想承认。
“厉害啊…这一下。”
………
……
…
夜深了。
繁星镇的喧嚣沉淀为一片静谧的虫鸣与风吟。
领主居所的书房内,烛火跳动,将莫德雷德的身影长长地投在背后的书架上,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他没有睡。
脖子上扭断的骨骼在泥芙洛的精心照料下已经复位,但那窒息般的剧痛与骨骼摩擦的余悸仍未消散。
莫德雷德没有看书,也没有处理公文,他只是静静地坐着。
“笃笃。”
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莫德雷德的声音有些沙哑。
门开了,走进来的是基利安。
这位饱经风霜的决死剑士大师没有穿他那标志性的锁链甲,只着一身简单的麻布便服,手中提着一瓶未开封的繁星私酿和两个朴素的陶杯。
“睡不着?”
基利安将酒和杯子放在桌上,自顾自地坐到了莫德雷德对面。
“在想明天怎么死,才能死得更有价值一点。”
莫德雷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基利安没笑,他只是沉默地打开酒瓶,将杯子推到莫德雷德面前。
“我以为伤员不该喝酒。”
莫德雷德挑了挑眉。
“我以为死人也不该说话。”
基利安言简意赅地回敬道,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
两人陷入了沉默,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为什么不放弃?”
最终,还是基利安打破了寂静。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要看穿莫德雷德的灵魂。
“你已经是伯爵,是这片土地事实上的统治者。
你手下有忠诚的骑士,有我们这群亡命徒。
你完全可以把自己保护得像个铁桶,没必要亲身犯险。”
举杯对撞,莫德雷德不爽的回应:
“那你呢,有这样的剑术,在哪里都吃得开,为啥平日里给农夫解决他们应付不了的问题,难不成是喜欢上可怜巴巴的几个法泽与温斯?”
基利安笑了,举杯一饮而尽:“因为我是个蠢人?”
莫德雷德与基利安相视一笑,莫德雷德饮下美酒:
“我不放弃的理由和你一样,我觉得人生一世总得有些坚守。”
“或许我也是个蠢人。”
莫德雷德笑了,这次的笑容轻松了许多。
“再敬蠢人一杯?”
“敬蠢人。”
两只陶杯在空中轻轻一碰,发出沉闷而厚重的声响。
喝完酒,基利安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忽然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
“明天,是我。”
莫德雷德的瞳孔猛地一缩,看着离去的基利安:
“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死到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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