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的局面,在第五天被打破了。
库玛米的小队,凭借着更胜一筹的伪装技巧和对草原细微环境变化的敏锐洞察力,成功地在一次与对方斥候的交锋中,抓到了一个活口。
经过连夜的审讯,一份残缺却又至关重要的情报,被送到了莫德雷德的案头。
“指挥官……是亡风大巫,古日格。”
当库玛米说出这个名字时,整个指挥帐篷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众人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它并不影响众人的惊愕。
莫德雷德烦躁的吸了一口凉气,随后往嘴里塞了果干。
莫德雷德专门研究过喀麻苏丹国的权力构成。
严格来说,埃米尔根据领土和人口的多少,有地位高低和职位大小之分,但是他们统一的称呼都是埃米尔。
可以对应圣伊格尔的男爵、子爵、伯爵。
而哈里发则是苏丹的代言人,莫德雷德在图书馆中找到过有关这方面的记载,哈里发被称为苏丹之影。
莫德雷德觉得这种等级的人物应该对应圣伊戈尔的羽翼大公。
里克老爷子脸上的豪爽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就连一向镇定的马库斯,瞳孔也微微收缩了一下。
而亡风大巫的称号。
那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巫师,那是苏丹王庭的影子,是喀麻苏丹国最高战力的象征之一。
“难怪……”
莫德雷德喃喃自语,他终于明白,那股让他感到不安的、井然有序的压力,究竟从何而来。
“棘手啊……”
………
……
…
而与此同时,在喀麻的大营中,古日格也从她那些幸存的斥候口中,第一次听到了一个让她感兴趣的名字。
“血腥棱星……库玛米?”
古日格坐在她那顶朴素的黑色帐篷里,用她那少女般清脆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这个充满了血腥味的名号。
一名新提拔的斥候头目,正跪在她的面前,身体因恐惧和兴奋而微微颤抖。
“是的,大巫!”
他激动地汇报着:
“这几天来,我们至少有五个斥候小队,都折损在了这个叫库玛米的叛徒手上!
他……他就像草原上的鬼魂,他的箭比风还快,他的刀比毒蛇还致命!兄弟们都说,他是莫德雷德手下最锋利的一把刀!”
“哦?”
古日格那双灰黑色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一丝真正的兴趣:
“一个叛徒,却能得到如此的敬畏。”
她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之后,她缓缓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帐篷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能成为我对手的眼中钉,是一种荣耀。”
“传我的命令。”
古日格看向帐外,那些因为她的到来而噤若寒蝉的、来自各个部落的巫们。
“去告诉他们,血腥棱星的传言,到此为止了。”
“作为我对他最高的敬意,我会让所有的巫都出动,将这颗碍眼的星星,从天上摘下来。”
………
……
…
“棘手啊……”
莫德雷德烦躁地将那份审讯报告丢在沙盘上,那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记录着一个足以让任何边境领主都为之绝望的名字——亡风大巫,古日格。
他往嘴里塞了两块果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那股熟悉的、有力无处使的憋闷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有些后悔,后悔没有把爱丽丝的花卉游侠们一起带来。
但他也知道,这只是妄想。花卉游侠们必须留在繁星,盯住博格和莱斯特,更要防备帝都那边可能出现的任何异动。
被偷家这种破事,莫德雷德不接受。
“这份情报……还不够。”
莫德雷德看着沙盘,沉声说道:
“我们只知道敌人换了个更强的指挥官,但我们不知道她的兵力部署,不知道她的具体战术,更不知道她麾下那支黑风的真正实力。
我们就像一个瞎子,在和一个全副武装的巨人搏斗。”
帐篷里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明白,莫德雷德说的是事实。
在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否则就很容易会变成某赵姓小伙,为后世留下一个不是很好的成语。
就在这时,库玛米上前一步,平静地开口。
“埃米尔大人。”
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不带一丝波澜:
“如有需要,我可以再次前往。”
莫德雷德抬起头,看向自己这位最忠诚的头马。
他看到库玛米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犹豫。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莫德雷德的心脏。
莫德雷德张了张嘴,想拒绝。
他不想为了情报,就让自己最得力的大将去冒这种几乎是必死的风险。
但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因为他知道,战争,容不得任何侥幸。
有时候,必须做出选择。
“我不要伤亡数字……”
他重复了自己几天前下达的命令,心中涌起一阵苦涩。
但现在,他别无选择。
“……我只要情报。”
莫德雷德闭上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无比沉重的话。
“为您跨越险境,埃米尔。”
库玛米抚胸行礼,转身,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
……
…
当库玛米走出指挥帐篷时,外面已是深夜。
草原的夜空格外清朗,繁星点点,仿佛伸手可及。
他没有立刻出发,而是回到了游骑兵的营地。
他亲手操练的繁星游骑,早已整装待发,沉默地等候着他们的头马。
“情况有变。”
库玛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们的对手,是亡风大巫古日格。”
听到这个名字,即便是这些百里挑一的精锐斥候,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有喀麻人才明白这称号的重量。
“我们这次的任务不用再抓舌头了。
那些斥候嘴里问不出更更多有营养的价值。”
库玛米摊开一张简陋的兽皮地图,上面用木炭画着已知的情报和地形。
“根据之前的情报,古日格的部队后撤了三十里,并重新整编。这意味着,在他们的大营周围,必然会有一张由斥候和暗哨组成的、天罗地网般的警戒网。”
库玛米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
“硬闯,是死路一条。”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一位队员。
“所以,我们要换一种思路。”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
“我们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化整为零,像草原上的沙尘一样,无声无息地,渗透进去。”
他开始详细地布置计划。
他将十二名队员分成了六个小组,两人一组,分别从六个不同的方向,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耐心的速度,向着敌军大营的方向渗透。
他们不再追求速度,而是将隐蔽做到了极致。
白天,他们会寻找沙丘的背风面或是低矮的灌木丛,将自己和马匹用伪装布完全覆盖,一动不动地潜伏,如同草原上的石头。
只有到了深夜,当月光最黯淡的时候,他们才会借着夜色的掩护,匍匐前进,一晚上甚至只前进不到一里地。
而库玛米自己,则选择了最危险、也最直接的路线。他独自一人,没有带任何同伴,像一个真正的独行幽灵,朝着他预判的、敌军大营最核心的位置摸去。
他猜测古日格会将她最精锐的哈里发御风者部署在自己身边。
那里,也一定是他最想知道的情报的所在地。
时间,在漫长而煎熬的潜行中,一点一点地流逝。
………
……
…
终于,在第七天的深夜,当库玛米独自一人,像一条蛇一样,匍匐着翻过最后一道沙梁时,他看到了。
远处,一片由无数帐篷组成的、延绵数里的庞大营地,如同蛰伏的巨兽,静静地卧在草原的中心。
而在营地的最中央,一顶巨大的、没有任何部落徽记的黑色王帐,在火光的映衬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
他看到,无数的喀麻士兵正在进行着他从未见过的、整齐划一的队列操练。
他看到,一队队身着黑色重甲的哈里发御风者,如同沉默的雕像,守卫在王帐的四周。
他甚至看到了,在那顶黑色帐篷的门口,几个身着巫袍的身影,正在恭敬地向里面汇报着什么。
他将这一切,都死死地记在了心里。
他将敌人的布防、营地的规模、各个兵种的大致数量,都用他那如同猎鹰般锐利的眼睛,烙印在了脑海之中。
情报,到手了。
但就在他准备悄然撤退的瞬间,一股莫名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背后袭来!
他猛地回头。
只见不远处的沙丘之上,亡风大巫古日格,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里。
她依旧是那身枯瘦的打扮,骑着那头神骏的白色骆驼。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灰黑色的、没有瞳孔的眼睛,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
………
……
…
“你死了,就什么都带不出去。”
在那双灰黑色的、不似人类的眼眸注视下,库玛米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
古日格只是缓缓地抬起她那只布满伤疤的、枯瘦的手,然后,慢慢地摊开。
哐啷……叮当……
十二枚沾染着暗红色血迹的、小小的金属盾徽,从她的掌心滑落,掉在沙地上,发出清脆而又令人心碎的声响。
每一枚盾徽上都染着血迹。
“真的好麻烦啊,那些巫基本上都被你们的人骗走了。”
“这些游骑兵,有一半都是我亲手去抓的。”
库玛米为了这次行动,挑选的都是精锐,那是繁星序列中小队队长才有资格佩戴的一剑队长盾徽。
库玛米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
他认得那些盾徽,他甚至能叫出每一枚盾徽主人的名字。那些都是跟随他出生入死、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最可靠的兄弟。
现在,他们都死了。
他派出去的十二名繁星游骑兵。
全军覆没。
但库玛米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的情绪。
他只是平静地、缓缓地,从背后取下了他的角弓。
然后,抽出一支箭,搭在了弦上。
动作沉稳,坚定,不带一丝一毫的颤抖。
面对库玛米那充满了死志的举动,古日格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她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姿态,只是用她那清脆得如同少女般的声音,开始了一场看似随意的闲聊。
“血腥棱星,库玛米。”
她轻轻地念出了他的名号,语气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嘲讽:
“我听说了你的故事,血腥棱星。”
“但我不知道这流传的故事是真是假,但不重要。”
“告诉我。”
她歪了歪头,那双灰黑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好奇:
“那个叫莫德雷德的,他到底给了你什么?是让你不惜背叛自己的血脉,也要为他卖命?”
面对古日格那看似随意的问话,库玛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就在古日格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库玛米做出了一个最快、最直接、也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反应。
他没有放箭,甚至没有再看古日格一眼。
他猛地一拍身下那匹一直与他一同潜伏的骏马,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压抑在喉咙深处的低吼:
“驾!”
那匹训练有素的战马,如同离弦之箭般,瞬间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四蹄翻飞。
朝着与古日格相反的方向,朝着那片茫茫的、无尽的黑暗草原,疯狂地奔逃而去!
逃跑!
不是战斗,不是对峙,而是最纯粹、最原始的逃跑!
库玛米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在马背上,以减少风的阻力。
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前方,大脑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渺茫的机会。
她没有动,甚至连坐下的白色骆驼都没有丝毫的移动。
她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她那只枯瘦的、布满了狰狞伤疤的右手,食指轻轻向前一点。
没有吟唱,没有法阵。
只是一瞬间,环绕在她指尖的、那静止的空气,骤然凝聚、压缩,化作一柄通体由翠绿色狂风构成的、半透明的螺旋长矛。
风矛成型的瞬间,便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撕裂了夜的死寂,带着一股穿透一切的毁灭性力量,朝着那正在亡命奔逃的骏马,激射而去!
速度之快,甚至超越了声音!
“噗嗤——!”
一声沉闷的、血肉被贯穿的声响。
正在全速奔跑的骏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整个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巨大的惯性让它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扬起了漫天的沙土和草屑。
一柄翠绿色的风矛,从它的后臀处贯入,穿透了整个身体,从它的胸口处穿出,深深地钉入了地面,将这匹可怜的战马,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库玛米在那战马被击中的瞬间,便凭借着他那野兽般的战斗直觉,提前一步,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他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卸去了大部分的冲击力。
他没有回头去看自己那死去的伙伴,也没有去理会身上被碎石划出的伤口。
在漫天扬起的沙尘和被风暴卷起的漆黑草皮的掩护下,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头钻进了身旁那片半人多高的、茂密的黑色草丛之中,瞬间消失了踪影。
古日格从骆驼上下来,漆黑的夜里,狂风托举着她升入高空。
每一个哈里发御风者和所有巫师都得到了古日格的命令。
“杀死血腥棱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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