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霄阁深处,专属于赵小白的修炼静室内,檀香袅袅,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药老——不,此刻或许应该称呼他的本名,药尘——凝实如玉的魂体端坐在一个蒲团之上,不再是往日那般飘忽不定地悬浮。赵小白则恭敬地坐在对面,为老师斟上一杯以安魂茶叶泡制的灵茶,尽管药尘此刻已无需借此稳固魂体,但这份心意,两人都心照不宣。
茶香与尚未完全散去的养魂丹余韵交织,营造出一种宁静而肃穆的氛围。药尘端起那杯并非实体的茶水,置于鼻尖轻嗅,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尘封无数岁月的过往。
良久,他才缓缓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叹息,那叹息声中,承载了太多的兴衰荣辱、生死别离。
“小白,”药尘开口,声音沉浑而平静,却自有一股历史的厚重感,“今日为师魂体复苏,记忆尽复,也是时候,让你知晓为师的根脚了。”
赵小白神色一凛,正襟危坐:“弟子洗耳恭听。”他知道,这将是一段淹没在时间长河中的秘辛,关乎药老的真正身份,也关乎他未来将要承担的责任。
“为师本名,药尘。”他缓缓道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并非什么散修遗老,而是源自上古时期,被誉为修真界丹道源流、万药祖庭的——药神宗。”
“药神宗……”赵小白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虽早有猜测老师来历不凡,但听到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名号,依旧感到心神震撼。那是只存在于最古老典籍零星记载中的传说,是无数丹道修士心目中的无上圣地。
“那时的药神宗,”药尘眼中泛起追忆与自豪的神采,“统御无垠星海丹道,宗门坐落于‘万药祖星’,其大无比,灵气化液,遍地灵药。宗内弟子无数,丹道大师辈出,一言可定修真界丹药价格,一丹可引诸天万族争夺。宗主药天子,更是功参造化,丹道通神,被誉为最接近仙道的存在之一,亦是老夫的恩师。”
他的话语勾勒出一幅辉煌鼎盛的画卷,赵小白仿佛能看到那悬浮于星海之中的巨大星辰,丹香弥漫星域,无数飞舟穿梭,求丹者如过江之鲫。那是何等的煊赫与荣光!
“为师乃恩师座下最小的亲传弟子,蒙恩师看重,倾囊相授《药神典》精髓。”药尘继续说着,语气中带着对那段无忧岁月的怀念,“本以为,这般辉煌会永恒持续,我辈只需潜心丹道,追寻那虚无缥缈的丹之极致即可……”
他的话音渐渐低沉下去,眼中的光彩被沉重的阴霾所取代。
“然而,灾祸总在不经意间降临。一场席卷诸天万界的浩劫,毫无征兆地爆发了。其源头已不可考,或许是域外天魔入侵,或许是某些禁忌存在的博弈,又或是宇宙自身周期的轮回……只知那是一场毁灭性的动荡,空间崩碎,法则紊乱,无数生命星辰化作焦土。”
“我药神宗树大招风,积累的底蕴与丹道传承,在那等浩劫之中,成了无数疯狂势力眼中的肥肉。更可怕的是,浩劫本身引动了某些沉眠的、难以名状的恐怖存在……”药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即便时隔无尽岁月,那份恐惧似乎依旧刻骨铭心。
“宗门守护大阵在连绵不绝的攻击与浩劫余波中摇摇欲坠。恩师预感到大势已去,在宗门最终被攻破前,做出了决断。他集合宗内最后的核心力量,启动了一座古老的星空传送阵,欲将宗门火种送出。”
“恩师将代表宗主信物的一部分《药神典》核心传承,以及宗门宝库中最为珍贵的几样事物,交托于我。”药尘抬起手,虚幻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枚陪伴他无数年的戒指,“他言道,我性子虽不喜争斗,但于丹道一途悟性最高,心性亦算坚韧,或能为我药神宗留下一线复兴之机。”
“那一日……”药尘闭上双眼,脸上浮现痛苦之色,“万药祖星崩碎,丹霞染血,无数同门在眼前陨落,哀嚎遍野。恩师为了给我们争取启动传送阵的时间,燃烧本源,化身万丈药鼎,与来袭的强敌同归于尽……我最后看到的,是师尊那决然又带着期盼的眼神,以及……彻底被烈焰与空间裂缝吞噬的宗门故地。”
静室内一片死寂,只有药尘带着无尽悲怆的声音在回荡。赵小白仿佛身临其境,看到了那星辰破碎、丹道圣地在眼前化为宇宙尘埃的惨烈一幕,感受到了老师心中那无法磨灭的痛楚与愧疚。
“传送阵启动了,但也在浩劫的干扰下失去了稳定。我们一行人虽然在最后时刻被传送出去,却也在混乱的空间乱流中失散。我凭借恩师赐予的一件护身异宝,勉强保住性命,但肉身却在持续的空间风暴撕扯下彻底崩毁,只剩这一缕残魂,依附于这枚储物戒指之上,随波逐流,不知飘荡了多久……”
“最终,能量耗尽的我,陷入了沉睡。再醒来时,便已流落到了东域,落在了你那便宜师傅手中,后来,又遇到了你。”药尘睁开眼,看向赵小白,目光复杂,“后面的故事,你都知道了。”
赵小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终于明白,为何老师对丹道的理解如此深邃浩瀚,为何他总能在关键时刻指点自己,为何他偶尔流露出的气息那般古老而沧桑。
这不仅仅是一位老师的过往,更是一个辉煌宗门覆灭的悲歌,是一段承载了无数血泪与希望的传承之旅。
“药神宗……竟是以这般惨烈的方式落幕。”赵小白声音低沉,他能体会到老师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与悲伤。
药尘点了点头,魂体似乎也因为这番倾诉而略显黯淡了几分:“无尽岁月过去,当年的仇敌或许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或许以另一种形态存在。如今提及,并非要你执着于复仇,那太过遥远,也非一人之力可为。”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充满期望,紧紧盯着赵小白:“但药神宗的传承不能断!恩师与无数同门的牺牲不能白费!小白,你是我药尘唯一的传人,是得了《药神典》真传的弟子!振兴药神宗道统,让丹道之光芒,再次照耀诸天,这,是为师对你的期盼,亦是你命中注定要承担的责任!”
赵小白起身,整理衣袍,对着药尘,亦是对着那逝去的药神宗英魂,深深一拜。
“弟子赵小白,蒙老师不弃,授以大道,恩同再造。今日得知宗门过往,悲恸之余,更觉责任重大。弟子在此立誓,必竭尽全力,光复药神宗道统,令丹道传承,永不断绝!此志,天地共鉴,日月同证!”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与信念。
药尘看着眼前目光坚定的弟子,眼中终于露出了释然与无比欣慰的神色。他虚抬右手:“好,好!起来吧。”
待赵小白重新坐下,药尘神色一肃,道:“既然你已立誓,有些事,也该让你知晓了。当年恩师交予我的,除了部分《药神典》和些许资源,还有关乎药神宗真正核心秘境——‘药神界’的线索。”
“药神界?”赵小白精神一振。
“不错。药神界并非寻常秘境,传说乃是药神宗开派祖师,以无上法力截取一方初生宇宙本源炼制而成,内蕴无穷造化,藏着药神宗最核心的传承与秘密,更是宗门真正的根基所在。据说,其中甚至有能让人重塑肉身、再活一世的‘生生造化泉’!”
赵小白心中剧震,生生造化泉!这正是老师彻底复活的关键!
“然而,药神界入口飘忽不定,且需要特定的‘钥匙’才能开启。当年浩劫来得太快,宗门并未能将所有钥匙回收。恩师交予我的信息表明,其中一枚钥匙,很可能流落在了……大乾皇朝境内。”
药尘目光灼灼地看向赵小白:“寻找流落的钥匙,开启药神界,获取其中传承与造化泉,这不仅是为师复活的关键,亦是你真正继承药神宗道统,迈向更高层次的必经之路!”
一条清晰而充满挑战的道路,在赵小白面前铺开。上古宗门的遗泽,老师的复活希望,自身道途的进阶,都指向了那神秘莫测的药神界。
“大乾皇朝……”赵小白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来,他与这中域霸主之间的联系,还将更加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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