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陵城在血与火中艰难地迎来了第三个被围的黎明。连续两日惨烈至极的攻防战,如同两只巨兽的殊死搏杀,在城墙上下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城墙多处出现巨大裂痕与坍塌,尤以北门和承受了最多井阑攻击的西南角为甚,虽经民夫连夜用砖石木料紧急填补,依旧显得摇摇欲坠。守军数量锐减,幸存者亦人人带伤,疲惫如同附骨之蛆,侵蚀着他们的意志与体力。箭矢已近枯竭,滚木礌石消耗殆尽,连拆毁民居得来的梁柱砖瓦也所剩无几。空气中弥漫的,除了硝烟与血腥,更添了一丝绝望的沉寂。
吕蒙与凌统同样不好受。强攻带来的伤亡远超预期,士卒锐气受挫,攻城器械损毁严重。面对这座如同熔炉般吞噬生命的坚城,即便是百战精锐,也不免心生寒意。周瑜新的军令已到——暂缓不计代价的强攻,转而采取围困与土木作业并举的策略,消耗守军,伺机破城。
于是,竟陵城外的战局,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大规模的冲锋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日夜不休的骚扰性攻击、绵延不绝的土工作业,以及心理上的压迫。
天色微明,数十架经过加固的江东投石车便开始了新一轮的炮击。这一次,它们抛射的不再仅仅是巨石与火罐,更多的是用麻布包裹、浸透了污秽之物甚至疑似病患衣物的土块,以及无数劝降的帛书。土块砸在城头,碎裂开来,恶臭弥漫,极易引发疫病;帛书如雪片般飘入城内,上面历数林凡“罪状”,渲染城破后的惨状,许诺降者生路,极尽攻心之能事。
同时,成千上万的江东辅兵和俘虏,在刀盾手的严密监视下,于弓箭射程之外,开始挖掘一道道深深的壕沟,构筑一座座土山。壕沟用以隔绝竟陵与外界的任何联系,并逐步向城墙推进;土山则不断垒高,意图最终超越城墙,形成居高临下的攻击平台。远远望去,竟陵城外仿佛突然冒出了无数忙碌的蚁群,一条条深堑、一座座土丘,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缓慢而坚定地勒向竟陵的咽喉。
“将军,敌军土山已垒过丈,若任其继续,不出五日,其高便将超过城墙!”一名校尉指着西门外那座最为高大的土山,忧心忡忡地向邓义禀报。
邓义脸色铁青,他何尝不知土山的威胁?但守军兵力捉襟见肘,箭矢匮乏,贸然出城破坏,无异于羊入虎口。
“用我们剩余的床弩和炮车,集中轰击土山基部,延缓其进度!另外,组织敢死队,夜间缒城而下,携带火油,焚烧其作业器械!”邓义咬着牙下令,这是目前唯一能采取的有效反制措施。
是夜,数支由老兵悍卒组成的敢死队,借着夜色掩护,悄然缒下城墙,扑向最近的几处土工作业点。他们成功点燃了一些堆放的木料和器械,引发了不小的混乱,但随即便被反应过来的江东巡夜部队包围,血战之后,仅有寥寥数人带伤撤回。这点损失对江东庞大的工程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竟陵城内,压力与日俱增。炮击带来的心理威慑,劝降帛书引发的思想混乱,以及城外那肉眼可见、不断逼近的壕沟与土山,都像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一个军民心头。粮食开始实行严格的配给,伤兵的哀嚎因缺医少药而更加凄厉,一种“困守孤城,坐以待毙”的悲观情绪,在悄无声息地蔓延。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中,几道隐秘的“惊雷”,正悄然于不同地方酝酿、闪现。
第一道“惊雷”,来自竟陵城内,林凡的帅府。深夜,林凡并未休息,他面前铺开了一张绘制精细的竟陵城防图与周边地形图。徐庶侍立一旁,脸上带着一丝不解。
“军师,此时启用‘惊雷’,是否太过行险?万一……”
林凡目光沉静,手指点在图上竟陵水寨东南方向的一处隐秘江湾:“吕蒙主力被牵制于陆上攻城与水寨正面,其侧后防备必然松懈。此‘惊雷’,不在杀敌多少,而在乱其心志,断其念想!我要让周瑜知道,困住我林凡,他也需付出代价!”
他低声向徐庶交代了一番,徐庶先是愕然,随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重重点头:“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第二道“惊雷”,则来自于江东腹地,那处隐藏着甘宁的隐秘水洞。经过数日精心治疗和调养,甘宁的高热终于退去,伤势虽然依旧沉重,但已脱离了生命危险,意识也恢复了清醒。他斜靠在石榻上,听着陈勐汇报竟陵最新的战况,脸色阴沉如水。
“吕蒙……凌统……好大的阵仗!”甘宁的声音依旧虚弱,但那股悍戾之气已重新在眼中凝聚,“林凡军师独守孤城,我等岂能在此苟安?!”
“统领,您的伤……”陈勐担忧道。
“死不了!”甘宁打断他,挣扎着想要坐起,牵动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却依旧咬牙道,“联系……联系此地主事之人!老子……有话要说!”他心中已然明了,能在此地拥有如此势力者,绝非寻常人物,或可与林凡军师里应外合,在周瑜背后点起一把火!
第三道,也是最引人注目的一道“惊雷”,则来自于北方的曹操。宛城曹仁接到林凡的信使后,虽未立刻出兵,但却以“剿匪”、“演练”为名,将麾下精锐向荆州边境调动,摆出咄咄逼人的姿态。同时,许都的朝廷(实为曹操)再次下诏,此次不再是空泛的斥责,而是“严令”孙权、周瑜“即刻罢兵,各守疆界”,并“遣使责问”其“劳师远征,意欲何为”?诏书中甚至隐晦提及,若江东一意孤行,朝廷(曹操)将不得不“虑及荆州士民之请,采取必要之措”!
这道诏书,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柴桑的周瑜脸上。它明确表达了曹操的干预意图和军事威胁,虽未直接开战,却足以让周瑜如芒在背,不得不分出精力应对北方的巨大压力。
柴桑,都督府。
周瑜看着曹操那封措辞强硬的诏书,以及曹仁在边境异动的军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预感到曹操会插手,却没想到会如此迅速和直接。
“曹阿瞒……终于忍不住要下场了吗?”他冷哼一声,眼中寒光闪烁,“想趁火打劫?没那么容易!”
然而,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竟陵战事的胶着,以及刚刚接到的、关于竟陵守军夜间出城骚扰、以及江东境内粮道附近出现小股不明身份武装袭击的零星报告。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骚扰,却像烦人的蚊蚋,预示着某种不安的迹象。
“林凡……你究竟还有多少后手?”周瑜走到窗前,望着竟陵的方向,第一次感到了一丝事情可能脱离掌控的迹象。他原本以为是一场速战速决的碾压,如今却演变成了耗时耗力的围城,并且引来了北方巨鳄的觊觎。
他沉思良久,终于下定决心。
“传令给吕蒙和凌统!”周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围城策略不变,但土山壕沟进度需加快!十日!我再给他们十日时间,必须拿下竟陵!否则……军法从事!”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在曹操真正动手之前,彻底解决林凡这个心腹之患!
竟陵城下,僵持依旧,但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场决定性的风暴,正在缓缓逼近。林凡的“惊雷”,甘宁的躁动,曹操的压力,如同三根无形的导火索,已然点燃,正嗤嗤作响地烧向那最后的爆炸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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