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一一大早，杜氏把自己的大儿子苏烁，收拾得干净利落。
从头到脚一身新，苏烁也觉得自己特有精神。
“妈，你看我这一身儿怎么样？”苏烁一边照着镜子，一边问着母亲。
“好看。我儿子怎么着都好看。今天就去办手续报到了，以后可得好好的。别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耍小孩子脾气。在厂里可没有惯着你。”
“妈，我都知道了。你都说过多少遍了。你不累我听着都累了。”苏烁很不耐烦地打断了母亲的唠叨。
“行了，赶紧走。烁子妈，晚上烧几个好菜，咱们家好好庆祝一下。”苏明得也已经收拾利索，拎着个黑皮包，准备走人。
————
苏淮一大早起来，告别了母亲、妻子、弟妹们，蹬上自行车来到机械厂。
正是上班的高峰期，机械厂门前的大路，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一个巨型大企业，总厂加分厂有两三万名员工。怎么可能人不多。
苏淮推着自行车随着人群行进着，很快就到了门卫室。这里站着荷枪实弹的保卫人员。
这年头里的工厂保卫员，可是按照军队的要求来训练的，大部分的人也都是从部队里转业复员的人员。他们不仅仅是站岗放哨，还有权抓敌特，侦办工厂里的各类案件。他们不仅装备着手枪，还有半自动，迫击炮……
真可以说是拉出去就能打仗的一股有生力量。
保卫员看到苏淮很是面生，不由地端起了胸前的半自动，“干什么的！”
“老总……同志，我是来报到上班的。这是我的介绍信。”苏淮一紧张，差点开起玩笑来。
“行了小李，让他进去吧。”此时屋里传出来一个声音。
苏淮一抬头，就看到了孙守明正站在窗口后面望向自己。
“舅，你一个大股长，咋还坐传达室了。”苏淮冲着孙守明打着招呼。
“孙股长，这是？”小李还算有点原则，虽然是股长开口，但他还是要查问一下。
“这是苏淮，咱们苏明安副科长的大儿子，也是我外甥。咋的，不能进来？”孙守明被驳了面子，略有些不高兴。
“原来是苏淮呀。你好你好，我叫李卫国。苏科长的事情……”这位小李表现得很是亲热。
“行了，现在可不是聊天的时候。等哪天苏淮得了空，咱们大家伙一起聚上一聚。快让他进去吧。”孙守明打断了李卫国的话头。
苏淮冲着李卫国抱歉地一笑，然后推着车子进了机械厂。很快就淹没在了人流之中。
苏淮把自行车停好，直奔计划科。李明德早早地就等在了这里。
“行，你小子没迟到，还真不赖。”
“李叔，我就当您这是在夸我了。”
“少贪嘴。跟我来一趟办公室，我有事要和你说。”李明德还冲着苏淮搓了搓食指、拇指。
……
————
上班的铃声响了，机械厂外面的大路上，已经人迹罕有。此时苏明得带着苏烁，爷俩不紧不慢地来到机械厂大门。
李卫国握紧枪问道：“干什么的？”
“同志你好，我是陪着孩子来办入厂手续的。”苏明得点头哈腰，还从兜里掏出一盒牡丹烟，抽出一支递到李卫国的面前。
李卫国拒绝了，然后继续问道：“有介绍信没有？”
“这……还真没有。有通知行吗？”
苏明得没讲清楚，李卫国也没听明白，于是他一口拒绝。
“什么通知不通知的，我们不认。你必须出示介绍信。”
“介绍信我们真没有。这样吧，麻烦你给沈兴东科长去个电话，就说苏明得带着孩子过来了。”
这显然很不合手续。但此事牵扯到了沈副科长，不打这个电话还真不太好。于是李卫国就来到了门卫室的窗口，冲着里面小声地讲着情况。
孙守明远远地就看到了苏明得，他早就把头上的帽子压了又压，不想让苏明得认出自己。他冲着李卫国点了点头，然后小声地让他放行。
自己的大外甥早就办好了入职手续，你苏明得此行注定要失望。自己什么都不用做，静等着你们爷俩进去后死了妄想心。
李卫国再回到苏明得爷俩面前，表情很严肃地说道：“我接到领导通知，你们可以进去。我们将有保卫人员陪同你们一起去找沈科长，中途不得多停留，更不准东张西望……”
李卫国很认真地讲着入厂注意事项。
苏明得、苏烁也很认真地听着，还不时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等苏家爷俩跟在另一位保卫员身后进了厂。孙守明才摘掉头上的帽子，不停地挠着头皮。
“特么的，苏明得你个狗……东西，你的心真狠呀。连自己侄子的工作都想抢。我呸！到死吃不上四样菜。”
一边骂着，孙守仁还一边拨着电话。
很快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声音，“喂，我李明德。”
“老李，我孙守明。苏明得爷俩可进去了。”
“呦，来得可真不慢。老孙，接下来等着看好戏吧。”
“你到底搞的什么鬼？”孙守明到现在还不了解事情的真相。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反正我再怎么坑苏明得，你也不会有意见的吧。”
“那是。我恨不得他去地下把我二哥替回来。”
……
————
苏明得带着儿子，跟着保卫员来到劳资科，他激动得手有点抖，掏沈兴东给开的通知时，掏了老半天。
终于把替岗通知掏了出来，规规矩矩递到了办事员的面前。
“同志，帮忙办一下接班手续。”
“哦，好，我看一下。”办事员很认真地拿起通知看了起来。
略略看了两眼，办事员把通知丢到了桌子的一旁，对着苏明得说道：“办不了。”
“嗯？怎么就办不了？这明明是沈科长签过字的。你仔细看看……”说到这里，苏明得把那张通知拿在手里，又递到办事员面前，用手指着签名，“这沈科长的签名谁敢冒充。你再仔细看看。”
“沈科长的签名没错，但还是办不了。总不能一个工作安排两个人进来吧。”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这个岗位已经被人办理过了。所以你们这个当然办不了喽。”
“啊？！沈科长的签字不好使？”苏明得脑子有点乱，难免就会糊涂一些。
“沈科长的办公室就在那边，你再去问一下沈科长？”办事员指了指旁边的办公室门，对苏明得说道。
这个办事员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事儿，但是她也看出来了，来人与沈兴东有着某些联系。抱着不得罪人的态度，只能这样打发走来人。
苏明得彻底傻了，不过站在他身后的苏烁还算有些明白，他插嘴问着办事员：“麻烦问您一下，是谁接了我大爷的班儿？”
“这个我记得很清楚，一个多礼拜前，一个叫苏淮的人接的班儿。说是苏科长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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