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钢的背影，苏淮长叹了一声。
“从张宁一进厂，他就追张宁来着。谁能想到，那个张宁最后落到了咱家老二手里。我也真想不明白。陈钢除了人丑点儿，其它没毛病呀。论条件，他家可比咱们强太多了。可张宁为什么偏偏选咱家老二？除了陈钢，厂里那大好的青年有的是，一个个对张宁也都有那方面的意思……”
听到丈夫不停地说着车轱辘话，张蕊有些不耐烦，“行了，事情都已经定下来了。你还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你说陈钢这要结婚了，咱们送他们点什么？”
“反正不能送枕套、被面、脸盆儿、水瓶什么的。送这些的人太多了，回头他们家都没地方放。再说了，咱家的收音机还是他送的。咱们得送点差不多的吧。”苏淮想到这年头结婚，大家送的东西都差不多，不由地为陈钢头痛。
“那送些什么好呢？”张蕊一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苏淮摸了摸下巴，想了好半天才对妻子说道：“家里还有皮子吧。挑一张好看的鹿皮，再挑几张兔皮送过去，他们一准儿满意。这些东西不常见，买也没有地方买去。”
“对呦。这些东西好，很实用。对了，家里的皮子也不太多了，你是不是给白云生去封信，让他再帮着操办一些寄过来。”
“行。回头就给他写信过去。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样了。还真挺想他的。一个坏小子没个进项，家里还有个老娘要养，挺不容易的。”
苏淮这两年里，只要家里的皮子不多了，他就借着白云生的名头，从外面拿好多的皮子回来。
现在媳妇又提起他，苏淮还真想念起这个把兄弟。他决定明天再给白云生汇些钱过去。
回来的这四年里，苏淮一次信都没有给白云生写过，但年年都会汇两三百块钱过去，生怕他把家里的老物件卖完喽。
————
苏淮对苏洛的恋爱对象松了口，这家伙就开始忙活起来。第二天一早，就拿着一张纸来找苏淮。
“这是什么？”苏淮抱着自家的小儿子，连头都没抬。
“大哥，这是我写的住房申请，你帮我看看怎么样，有哪儿需要改的。”苏洛语气里仍带着些许的兴奋。
“你这不是给我难看嘛。我初中都没毕业，你好歹读完了高中。你来问我？”
“这……这不是……大哥，你就帮我看看吧。我心里没底儿。”
“都快结婚的人了，什么有底没底的，你以后的日子难道还要我帮你过？小洛，你该学会自己拿主意了，别事事都靠我。等再过上几年，你们都分家出去了，你还能遇事就跑家里来问我？有些事等你问完我，黄花菜都凉了。我不看，你自己觉得差不多，那就差不多了。”
苏洛见大哥这个态度，他有点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苏淮面前。
张蕊正端着早饭进屋，看到苏洛这副模样，以为他又挨自己丈夫的骂了。
“小洛，别在那傻站着，赶紧帮我端饭去。给你多溜了两个肉包子，回头你给张宁带过去。你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小蕊，今天我对他说的话，他还真得往心里去。”苏淮对自己的媳妇略有不满。你当老好人可以，可你也得分清楚什么事吧。
“你又说什么天大的指示了？”
“我让他事事多自己拿主意，不能总靠我。我这样说他有错吗？”
“呦，原来说的是这事呀。小洛，你大哥说得对，你也长大了，真该自己多拿主意了。别傻站着了，赶紧帮忙干活去。”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着早饭，苏淮对自己的母亲说道：“妈，我今天给厂里打申请，要申请婚房。”
“好。”
“妈，我要是搬出去住，你可要多照顾好你自己。”
“你这说的什么屁话。是你大哥对我不好？还是你大嫂对我不好？这么大的人了，连句话都不会说。”孙氏挑着儿子话里的毛病。
听到母亲的训斥，苏洛嘿嘿地乐了起来，他反而安心了不少。
————
一家人正吃着饭，就听到院里有人叫着苏淮。
“大淮在家吗？”
苏淮赶紧出门，看到老邻居黄力，带着一个小年轻站在院里。
“黄叔来了，早饭吃了吗？没吃家里现成的。”
“家里准备了。大飞，见你大淮哥你怎么不知道叫人？”黄力用手拍了拍旁边小年轻的后背。
“大淮哥。”
“呦，大飞回来了。我听说你在鲁东插队，这是回来探亲还是……”对于黄力家的两个儿子，苏淮这一世没怎么见过面儿，现在猛然见到老二黄新飞，还有些不敢认。
“你兄弟不回去了。我想办法给他找了个单位，让他进厂上班去。总在乡下当知青也没有什么盼头。大淮，叔今天过来是跟你商量件事儿。”
“黄叔，有事儿您说话，不管借钱出力，我都能帮上点忙。”对于自己的第一个主顾，而且事事都为自己着想的老邻居，苏淮大方得很。而且他也信得过黄力的人品。
“大淮，还真让你说着了。给你弟弟找这份工作，家里花了不少。没想到他不是一个人回来，还带了个媳妇回来。咱不是那种提上裤子不认账的人。人家既然来了，咱就得认。这不，我和你婶子就给他俩操办结婚的事儿。手上是紧了点儿，你要是富余的话，先借我三百周转周转。这钱我慢慢还你，反正我还上班儿，一个月省十五块钱，两年用不到也就还完了。”
“黄叔你等一下，我回屋拿钱去。”苏淮很是痛快。
苏淮拿着钱出来，孙氏也跟着出来了。“呦，他黄叔来了，你也不进屋坐坐。这是……小飞吧。这孩子又长个了？就是看着有点瘦。”
“大娘。”黄新飞和孙氏还比较熟，见面赶紧叫人。
“黄叔，这钱你先拿着用，不够回头再跟我说。”
“大淮，叔谢谢你了。我这就让大飞给你打欠条。”黄力接过来钱，还是挺感动的。
“不用，不用。咱们这样的关系，谁信不过谁呀。对了，大飞结婚，是不是还得添家具？”
“……”黄力见苏淮主动提了出来，本来因为借钱而不好意思提这事的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大淮，你真是没说的。帮着做三十六条腿呗。老大有的，这老二也不能缺。不过你叔现在钱紧，工钱、料钱，也得先欠着。”
“黄叔，不急。什么时候要？要是急得话，我把活往前排排。”
……
黄力带着儿子离开了苏淮家，满心的感慨。
“大飞，你以前见人不笑不说话，现在怎么了你。你看看人家大淮，多会说话，多会来事儿。你可得记住你大淮哥的好。咱们家四代单传，到你这辈儿才有了两个。咱家在这里也算是独门独户，全指着四邻帮忙。你以后见人可得热乎。”
“哎。”黄新飞低着头应着。
看着儿子这个动静，黄力有些心酸。多好的儿子，当了四年知青，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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