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东京的幸存者(如果这个词此刻还能适用的话)而言,核爆的瞬间,是世界本身的崩坏。
首先是光。
那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强光,如同上帝睁开了愤怒的眼睑,又像是宇宙诞生之初的大爆炸被压缩在一瞬间释放。
无数正在街头战斗、逃亡、或仅仅是从窗口惊恐张望的人,视网膜被瞬间灼伤,永久失明。他们捂着眼睛发出凄厉的惨叫,但随即被更恐怖的声浪淹没。
一个正在向变异体开枪的士兵,眼前一白,随后陷入永恒的黑暗,他徒劳地扣动着扳机,直到被倒塌的墙壁掩埋。一个在避难所门口张望的母亲,永远失去了看到孩子面容的能力,她伸出双手,在黑暗中疯狂地摸索、哭喊。
然后是冲击波。 它像一堵无形的、由纯粹动能构成的死亡之墙,以爆心为中心,摧枯拉朽地向外推进。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如同瀑布般粉碎、飞溅,化为致命的金属和玻璃风暴,席卷街道。
碎片如同子弹般射入人体,将人打成筛子。
巨大的广告牌和建筑外墙整体剥落,砸向下方的车辆和人群。
较矮的建筑被直接推平,钢筋混凝土的结构像玩具一样被扭曲、撕裂、抛飞。
处于冲击波路径上的人体,要么被直接汽化,要么被碾成肉泥,要么被飞射的碎片打成筛子。
一辆正在试图逃离市区的巴士被冲击波掀起,在空中翻滚了几圈,重重砸在地面,油箱爆炸,将里面的乘客化为焦炭。
接着是热。
恐怖的光辐射将爆心附近的一切化为熔炉。
金属熔化,流淌如同溪流。
水泥玻璃化,表面泛起气泡。
人体在瞬间燃烧、碳化,变成一具具保持着奔跑或蜷缩姿态的焦黑骷髅,维持着生命最后一刻的姿势,如同来自地狱的雕塑。
稍远一些的人,则承受着严重的烧伤,皮肤大片剥落、起泡,仿佛被剥皮的果实,发出痛苦到极致的、不似人声的哀嚎。
一个穿着和服的老妇人,正在庭院里试图扑打邻居家蔓延过来的火焰,瞬间被点燃,成了一个奔跑的火炬,几秒钟后便倒地不动,化为焦炭。
第一波毁灭过后,是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仿佛声音都被核爆抽空了。这死寂比巨响更令人恐惧,它代表着原有秩序的彻底终结,是毁灭完成后的虚无。
但紧接着,是地狱交响乐的全面奏响。
建筑残骸坍塌的轰鸣声、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燃气、车辆、未爆弹药)、以及……无数人类发出的,汇聚成海洋的绝望尖叫、哭喊、呻吟。
这声音不再是个体的表达,而是整个城市、乃至整个文明在死亡时发出的集体悲鸣。
曾经繁华的东京街区,此刻已化为一片无边无际的废墟。焦黑的残垣断壁扭曲地指向被浓烟和尘埃染成诡异橘红色、暗红色的天空。街道被瓦砾堵塞,燃烧的汽车残骸如同篝火般点缀其间。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焦糊味,以及……一种更令人作呕的、烤焦的人肉和内脏的气味,这种气味浓烈到几乎成为实体,粘附在喉咙深处,让人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幸存者们,从废墟中挣扎爬出,如同从坟墓中爬出的行尸走肉。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满身血污和尘土,严重的烧伤让他们的皮肤呈现出可怕的粉红色或焦黑色,有些人的伤口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头。
辐射尘开始像灰色的雪花般缓缓飘落,粘附在伤口、皮肤、吸入肺中,播撒着缓慢而痛苦的死亡。
他们眼神空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仿佛无法理解眼前这超现实的地狱景象。
“水……水……” 一个喉咙被粉尘灼伤的男人,声音嘶哑地呻吟着,徒劳地在倒塌的便利店废墟中挖掘,他的手指早已磨破出血,却只挖出一些烧焦的包装袋和扭曲的金属。
“完了……全完了……” 一个穿着残破自卫队制服的老兵,呆呆地看着原本是太约总部方向那升腾而起的巨型蘑菇云,眼神空洞,手中的步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的信仰、他的职责、他为之战斗的一切,都在那蘑菇云下化为了乌有。他一生信奉的秩序和力量,在核弹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渺小。
他缓缓跪倒在地,开始呕吐,吐出来的只有苦涩的胆汁和血丝。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幸存者中蔓延。有人试图逃离,却不知该去向何方,核爆似乎无处不在,蘑菇云在多个方向升起,天空被染成病态的颜色。
有人因剧痛和恐惧而精神崩溃,疯狂地奔跑、嘶吼,撞开挡路的人,直到力竭倒地,或者失足跌入断裂的地缝、燃烧的坑洞。更多的人,只是麻木地坐在或躺在废墟上,望着这末日景象,眼神失去了所有光彩,等待着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死亡,或者更糟——辐射病的缓慢折磨。
而在这人间惨剧中,战争的余烬仍未完全熄灭,只是变得更加荒谬和残酷。
一支原本奉命执行“斩首”任务的“靖难小队”残部,在核爆中损失了大半成员。
幸存的小队长,军服破烂,脸上混合着血污和辐射尘,他看着通讯器中彻底消失的信号,以及远处那几朵象征着一切终结的蘑菇云,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清除?净化?现在还有什么好清除的?”
“他们都死了!我们也快死了!这就是你们要的结局吗?!混蛋!!”
他举起手中的突击步枪,对着天空那翻滚的、象征着一切终末的蘑菇云疯狂扫射,直到打光所有子弹,枪口喷射的火光在昏暗中显得微不足道。
然后他无力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所有的使命感、荣誉感、对“国贼”的仇恨,都在绝对的毁灭面前崩塌殆尽。
另一处,几名“天诛队”的成员,与一群原本是他们清除目标的黑帮分子,在核爆的废墟中不期而遇。
然而,此刻的他们,已经失去了战斗的理由和力气。
双方隔着一段距离,默默地对视了片刻,眼神中不再有杀意,只有同样的茫然和濒死的疲惫。
然后,他们默契地各自转身,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中,继续他们徒劳的、短暂的求生。
意识形态的纷争,在黑雨降下之时,显得毫无意义。
那些被卷入的普通人,命运更加凄惨。
一对老年夫妇,相互搀扶着从倒塌的公寓楼废墟中爬出,老爷爷紧紧握着老奶奶的手,两人的眼镜都碎了,脸上布满细小的伤口。
他们看着完全陌生的、如同火星表面般的家园景象,曾经熟悉的便利店、邮局、小公园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扭曲的金属和燃烧的残骸。浑浊的眼中充满了茫然与绝望,他们一生的记忆和积累,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抹去。
一个年轻的上班族,原本躲在地铁站里,核爆导致隧道部分坍塌,他和其他幸存者费尽力气爬回地面。他西装破烂,领带歪斜,手里还死死抓着一个公文包,里面装着或许很重要的企划书。
但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他松开了手,公文包掉落在瓦砾中。他愣愣地看着,然后开始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地整理自己破烂的西装,试图恢复一丝往日的体面,仿佛这样就能回到那个秩序井然的世界。这徒劳的动作,比嚎哭更显悲凉。
地下设施,也并非绝对安全。
一些躲在地铁站、地下商场或私人掩体中的人们,暂时躲过了冲击波和光辐射的直接杀伤。但他们很快面临着新的威胁:结构在持续的爆炸和震动中进一步坍塌,将许多人活埋。
通风系统被破坏或电力中断,导致缺氧,人们开始感到头晕、呼吸困难,在黑暗中无声地窒息;更致命的是,核爆后无处不在的放射性尘埃随着残存的通风口或裂缝侵入,缓慢地毒杀着里面的人。
咳嗽声开始在密闭空间里响起,然后是呕吐、发烧,辐射病的症状迅速显现。
在港区那栋顶层公寓下方的豪华掩体内, 当剧烈的震动和随后传来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沉闷轰鸣逐渐平息后,掩体内一片死寂。
原本显示着外部战场画面、金融数据和全球新闻的屏幕全部变成了雪花点,应急灯光忽明忽灭,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几位之前还在冷静分析局势、计算利益的元老和财阀代表,此刻面如死灰,精心保养的脸上刻满了惊惧和难以置信。
他们能感觉到地面上那毁天灭地的力量,那不仅仅是爆炸,而是整个他们赖以生存的世界的根基被炸碎了。
所有的权力游戏、所有的财富算计、所有纵横捭阖的手段,在核弹的绝对威力下,都变成了可悲又无用的伎俩。
他们或许能在这掩体中多活几天、几周,甚至几个月,拥有足够的食物和水,过滤空气。
但出去,面对的是一个被彻底摧毁、充满辐射、法则退回到弱肉强食的原始丛林的世界。
留下,也只是在绝对的孤独和绝望中,等待资源耗尽或结构崩塌的那一天。
他们精心构建的、用以应对任何危机的避难所,此刻成了禁锢他们、见证他们最终无力与绝望的最华丽的坟墓。
一位元老颤抖着手,想去拿桌上的水晶酒杯,却发现杯中昂贵的威士忌早已在震动中洒光,只剩下空杯子和刺鼻的酒气。他看着空杯,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叹息。
在小野寺贞治位于东京某处更深、更坚固的地下战略指挥所内, 情况同样糟糕。
Emp导致大部分电子设备失灵,只有少数经过特殊加固的系统还在勉强运行,提供着零星、滞后且充满杂音的信息。当确认了核爆的发生,尤其是京都被焚、东京遭核打击的消息通过最后的有线通讯线路断断续续传来时,指挥所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小野寺贞治坐在他的指挥椅上,身体僵硬得像一块风干的岩石。
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死灰。手指死死抠着扶手的边缘,指甲因为用力而崩裂,渗出鲜血,但他毫无知觉。
先是京都……那是文化的根,是精神的象征。
现在又是东京,是他试图拯救的国家心脏,是他的权力舞台,也是无数国民生存之地。
“确认了吗?”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确认了,阁下。多点……多点核打击。”
“靖国神社、皇居、太约总部、霞关……还有……三菱、三井……”
参谋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每报出一个名字,都像是在小野寺心上插上一刀。
小野寺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那里面混合着极致的愤怒、刻骨的无力和一种……被彻底背叛、被无情嘲弄的绝望。
他为了这个国家,不惜对旧日的同伴开枪,不惜许诺更多的利益分配,不惜与财阀合作,他以为自己在进行一场必要的、痛苦的净化,是为了帝国的新生。
可现在呢?
他得到了什么?
一个被核火洗礼、被放射性尘埃覆盖、重要符号被抹去、经济根基被炸碎、无数国民瞬间死亡的废墟!
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大义”,在那一枚枚落下的核弹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可笑、甚至……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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