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城警局的审讯室，空气中弥漫着隔夜咖啡和紧张汗水混合的酸涩气味。
龙叔舒坦地靠在硬木椅子上，仿佛身下是自家堂口的太师椅。手铐对于他来说，不像刑具，倒像个不甚方便的饰品。
小李坐在他对面，打开了文件夹。
“龙叔，我们是讲证据的。孙强，汉东省的头号通缉犯，计划乘坐mh431航班潜逃来槟城。虽然他在登机前就被我们抓获，但我们在清查该航班旅客名单及机场监控时，发现了你手下的得力干将——阿力。”
龙叔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说：“李警官，阿力是我公司的人，他去机场接客户，不犯法吧？槟城哪条法律规定不能去机场接人了？”
“接客户？”小李将一张放大监控截图推过去，“他接的‘客户’是谁？根据阿力交代，他当天就是奉了你的命，去接一个叫‘强哥’的重要人物！这是他的口供，白纸黑字，还有签字画押！”
龙叔终于抬起眼，瞥了一下照片，嘴角扯出一个夸张的、嘲讽的弧度。
“哎呀呀，李警官，你们大陆公安办案，现在都靠猜了吗？阿力这个衰仔，上个月赌钱输光了老婆本，跟我借钱我没给，他就怀恨在心，故意乱讲话陷害我！
他说我让他去接孙悟空，你们是不是也要去抓只猴子来啊？‘强哥’？我们道上叫‘强哥’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指的是哪个？”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混不吝的戏谑，完全没把眼前的年轻警官放在眼里。
小李压住火气，抛出另一个证据：“我们追踪了孙强原本计划使用的资金流向，其中一笔五万美金的定金，通过一个离岸账户，最终汇入了你控制的‘联义渔业公司’。”
“笑话！”龙叔身体前倾，手铐链子哗啦一响，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透出老江湖的精明
“我公司做远洋捕捞，进出口贸易，每天资金流水上千万，世界各地都有生意伙伴。
随便一笔来路不明的钱汇进来，就能赖到我头上？那我明天也给你们警局捐点款，是不是就算你们跟我同流合污了？
按照你这个说法，你可以看看我们去年还在美国交过一笔税，那是不是美利坚政府也是我们的合伙人。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坦白交代，指使我的人是美利坚的总统，你把人家大头领给抓了吧，我来帮你指认。”
面对龙叔如此混不吝的态度，小里愤怒地拍着桌子，对他义正言辞的警告道。
“你不要想要负隅顽抗了，我们能把你带到这里，必然是有着完善的线索和证据，我希望你配合我们的调查，不然的话，一切的后果由你自行承担！”
龙叔一眼就看破小李只是在诈他，手里应该是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因此毫无畏惧的盯着小李，一字一句地反问：
“李警官，你说我接了孙强。好，人呢？你把人找出来，摆在我面前。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们连根毛都没抓到，就凭一个赌鬼的指认和一笔说不清来源的汇款，就想定我龙叔的罪？”
他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轻轻哼起了不成调的粤剧，用行动表示对话结束。
连续几个小时，审讯陷入了僵局。
无论小李如何追问关于“顾先生”、关于孙强潜逃路线、关于联义帮的跨境犯罪网络，龙叔要么插科打诨，要么闭目养神，要么就抓住“人没接到”这一点反复嘲讽，态度嚣张至极。
龙叔的防线如同浸了油的牛皮，坚韧而滑不溜手，让小李的所有努力都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小李疲惫地走出审讯室，额头上是压抑的汗珠。他不得不拿起加密电话，向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核心人物汇报。
“陆书记，我们遇到了麻烦。龙叔这个老油条，极其难缠。他完全否认指控，把所有事情都推得一干二净。他抓住了孙强最终未能抵达槟城这一点，咬死我们证据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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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中国，某省公安厅指挥中心。
陆则站在巨大的电子屏幕前，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案件关系网和资金流向图。他听着小李的汇报，神色平静，目光锐利如鹰。他并没有像小李预期的那样失望或焦急，反而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一步。
“知道了。”陆则的声音通过加密线路传来，沉稳有力
“他不是普通的混混，在江湖上打滚几十年，简单的审讯对他无效。你把前面三次审讯的完整录像，尤其是所有涉及资金、人员、以及他个人家庭背景的对话片段，立刻传给我。”
“是，陆书记！”
在等待录像传输的间隙，陆则对身边的助手下达了一连串指令：
“第一，让经侦支队的专家团队立刻到位，我要他们以最快速度，深度剖析龙叔及其关联体过去五年所有的跨境资金流动，特别是那些伪装成‘贸易货款’、‘慈善捐赠’和‘子女教育经费’的异常款项。”
“第二，联系国际刑警组织我们这边的渠道，核查龙叔及其核心成员，包括他的家人，在东南亚及其他地区的出入境记录、资产情况，尤其是他女儿在英国的所有社交关系和资金往来。”
“第三，把我们之前掌握的，关于那个‘顾先生’的所有碎片信息，包括阿力提到的模糊特征、通信习惯等，与龙叔的社交网络进行交叉比对。”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陆则几乎没有离开指挥中心。他反复观看着审讯录像，不放过龙叔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眼神的闪烁、以及他每次回避关键问题时的习惯性小动作。
同时，经侦和国际刑警方面的数据也开始源源不断地汇拢。
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陆则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他拿起红色的内部保密电话，再次接通了槟城前线的小李。
“小李，新的审讯策略如下……”陆则的声音清晰而冷静，一条条指令如同手术刀般精准，“暂时不要再提孙强和阿力，那只是烟雾弹。我们要直击他的核心命门。”
一场跨越国境的远程心理攻坚战，即将拉开序幕。真正的对决，现在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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