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管道仿佛没有尽头,只有陆晨粗重的喘息和衣物摩擦管壁的窸窣声在回荡。空间异常狭窄,仅能容他匍匐前进,手肘和膝盖不时撞击在冰冷的金属或湿滑的凝结物上。
他不敢有丝毫停歇,身后的管道深处,隐约传来金属被撕裂、扭曲的刺耳声响,以及那种非人的、充满贪婪与混乱的嘶吼。那个“空间畸变体”显然没有放弃,或许还在与两名刺客纠缠,也或许……它已经锁定了自己这个“猎物”,正沿着管道追来!
怀中的“维度涟漪感应片”持续散发着微弱但明确的温热,内部星光流转的速度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快。这无疑在警告他,那个怪物的威胁真实不虚,并且它确实携带着强烈的、扭曲的空间异常特性。
陆晨一边奋力爬行,一边急速思考。这条旧管道年久失修,岔路很多,系统只能提供最基本的结构扫描,无法给出明确的安全出口。他只能凭着感觉,尽量选择向下、或者远离感应片热度增强方向的分支。
身体的疲惫和经脉的胀痛越来越明显。之前为了制造混乱和破开罐体,他几乎透支了刚刚恢复的力量。新生能量体系的“温顺”在高压下开始显现出其总量不足的短板。星核黯淡,混沌灵气的流转也滞涩了许多。
“不能停……停下来就是死……”他咬紧牙关,强行压榨着每一分体力。
爬过一段积满恶臭粘液的陡峭下坡后,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节点”——一个类似小型检修室的空间,大约四五平米,同样破败不堪。一侧的墙壁完全垮塌,露出后面更加深邃的黑暗和呼呼的风声,似乎连接着更大的空洞。另一侧则有几个锈死的阀门和断裂的仪表盘。
这里似乎是个死胡同,但那个垮塌的洞口可能是唯一的去路。
陆晨喘息着爬进这个小空间,背靠着相对完好的墙壁稍作休息,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他需要尽快恢复一点力气,同时判断下一步该怎么走。
就在这时——
“嘶——嘎——”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被巨力缓慢撕开的声响,从他来时的管道深处,由远及近,迅速逼近!伴随着的,还有那股混乱、侵蚀性极强的能量波动!
追上来了!而且速度极快!
陆晨瞳孔骤缩,猛地站起身,体内残存的混沌灵气疯狂运转,注入四肢百骸。他死死盯着那个黑黢黢的管道入口,握紧了拳头。逃不掉了,这个狭小的空间,几乎没有腾挪的余地!
下一刻,一团粘稠的、不断变换着模糊轮廓的阴影,猛地从管道口“挤”了出来!
它比之前在仓库里看到的形态似乎小了一些,可能是在追击或穿过狭窄管道时损耗了一部分,但其核心散发出的那种“空间错位感”和混乱侵蚀性却更加凝练、更加令人心悸。它没有固定的眼睛,但陆晨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贪婪、混乱的“视线”死死锁定了自己。
没有咆哮,没有威慑,这空间畸变体出现的一刹那,数条由阴影和扭曲光线构成的、如同触手般的肢体,便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从不同角度朝着陆晨抽打、缠绕而来!攻击未至,那股令空间微微波动、干扰能量运转的诡异力场已经笼罩了陆晨全身!
避无可避!狭路相逢!
“来啊!”陆晨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压抑许久的战意和凶性彻底爆发!他不再去想退路,不再去计算得失,眼中只剩下这个想要吞噬他的怪物!
灰蒙蒙的混沌灵气不再温顺,瞬间变得狂暴而凝实,如同厚重的铠甲覆盖全身,同时在他双拳之上凝聚!他放弃了防御,迎着那抽打而来的阴影触手,不退反进!
“破!”
一拳轰出!混沌灵气鼓荡,带着一股万物归墟、重演地水火风的厚重意境,狠狠砸在最先袭来的那条阴影触手上!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落入冰水,灰蒙蒙的拳劲与阴影触手接触的瞬间,发出了剧烈的能量湮灭声!阴影触手剧烈扭曲、溃散了一小段,但更多的部分依旧带着可怕的力量抽打在陆晨的右肩!
“嘭!”沉闷的撞击声,陆晨身体剧震,右肩传来骨裂般的剧痛,覆盖的混沌灵气铠甲被撕开一道口子,一股阴冷混乱的能量试图侵入。
几乎同时,另外几条触手也从侧面和后方袭来!
陆晨仿佛化身为不知疼痛的狂兽,左拳横扫,将一条侧翼的触手勉强荡开,同时腰身猛地一扭,以毫厘之差躲开了刺向后心的一击,但小腿仍被擦中,火辣辣的疼痛传来。
他脚步踉跄,后背重重撞在检修室的金属墙壁上,喉头一甜,一口逆血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
那畸变体似乎被陆晨拳头上那种能够“消磨”它部分形体的混沌灵气激怒了,发出更加刺耳的嘶鸣,所有触手猛地回缩,然后核心处那团不断变幻的阴影骤然膨胀,一股更加强大、更加混乱的空间扭曲力场以它为中心爆发开来!
整个小检修室的空间都开始变得不稳定,金属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线扭曲,陆晨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个正在疯狂旋转的滚筒,头晕目眩,体内的能量运转几乎要失控!
这是它真正的杀招!利用其扭曲空间的能力,直接干扰、甚至撕裂敌人的存在基础!
陆晨目眦欲裂,他感觉到自己的星核在这恐怖的力场下开始震动,新生稳固的能量体系出现了不稳的迹象,灵魂深处尚未完全清除的寂灭污染点也隐隐躁动!
“要死在这里了吗?”一个念头闪过。
不!绝不!
在生死存亡的巨大压力下,在身体与灵魂的双重煎熬中,陆晨的意识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是伊芙琳博士梳理后更加坚韧纯粹的灵魂!
是历经生死重塑后通透轻盈的肉身感知!
是混沌灵气中那股破灭而后生的厚重意境!
更是系统光核表面,那层承载着他所有经历与感悟的“记忆外壳”虚影!
这一切,在这极致的压力下,轰然共鸣!
他“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某种更加本质的感知,“看”到了那畸变体核心处,那团不断变幻的阴影中,几个极其微弱的、闪烁着不稳定灰光的“节点”!那是它混乱力量交织的关键,也是它扭曲空间能力的源头,但似乎……并不稳定!
“系统!最大功率!分析那些灰色光点!!”陆晨在心中狂吼,同时将残存的所有混沌灵气,不再用于防御,而是不顾一切地疯狂压缩、凝聚于右手食指指尖!一点极其凝练、几乎化为实质的灰芒在指尖吞吐不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破灭气息。
【分析中……目标节点能量结构极不稳定,与常规空间法则存在73%冲突率……其不稳定频率正在测算……测算完成!注入反向混沌灵气脉冲,干扰成功率预估:41%!】系统的提示前所未有的急促。
41%!够了!
在那空间扭曲力场即将把他彻底撕裂的前一瞬,陆晨凝聚了全部精气神的一指,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无视了周围扭曲的光线和空间的错乱感,循着那冥冥中的感知与系统的引导,精准无比地点向畸变体阴影核心处,一个刚刚闪烁到最亮状态的灰色光点!
“给我……破!!!”
“噗!”
一声轻响,如同戳破了一个水泡。
指尖那凝练到极致的灰芒,与那不稳定灰色光点接触的刹那——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
“嗷——!!!”
空间畸变体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凄厉、最痛苦的嘶嚎!它整个阴影躯体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翻滚、扭曲、膨胀!核心处那几个灰色光点疯狂明灭,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如同连锁反应般,接连炸开!
混乱的空间扭曲力场失去了控制,开始无差别地爆发!检修室本就脆弱的金属结构瞬间被撕裂、揉碎!那个垮塌的洞口被猛然扩大!
陆晨在点出那一指的瞬间,就感觉全身力量被彻底抽空,眼前发黑,耳中嗡鸣。他最后的意识,是看到那畸变体在失控的能量乱流中崩解、消散,同时一股狂暴的空间乱流混合着金属碎片,如同海啸般向他拍来!
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那股狂暴的乱流卷起,抛向了那个扩大的、深不见底的洞口,坠入下方无尽的黑暗与呼啸的风声之中……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感觉到,体内那沉寂黯淡的星核,在这极致的生死压迫与方才那倾尽所有、灵光乍现的一击后,内部某道坚固的屏障,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第534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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