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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蓝闪烁的警灯像一把利刃，撕破了玫瑰园妖异迷幻的夜幕。雨水在光柱中编织出冰冷的帘幕，无数持枪警察的身影在花田间穿梭，呵斥声、脚步声、对讲机的电流声取代了往日这里令人窒息的寂静。
我瘫倒在泥泞中，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我的脸，却冲不散鼻腔里那股地狱般的甜腥恶臭。身体不住地颤抖，地窖里那森白骨骼、玻璃容器中漂浮的器官、以及落木萧那完美却死寂的面容，在我眼前疯狂闪回。
“不许动！举起手来！”
几束强光手电照在我身上，脚步声快速接近。我被粗暴地拉起来，反剪双手铐上手铐。动作机械，程序标准。
“是我……是我报的警……”我声音嘶哑，几乎说不出话，雨水呛进喉咙，“证据……地窖……下面……”
一个看起来像是带队警官的男人走上前，眉头紧锁，用手电照了照我的脸，又看向我浑身泥泞、惊恐未定的模样。“松开他。”他对旁边的警员示意，然后看向我，“你说什么？地窖？”
“下面……”我艰难地抬起被解开的手，指向那簇疯狂摇曳的蓝玫瑰，“门……密码1006……里面……全是……”
剧烈的反胃感再次袭来，我弯下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干呕。
警官眼神一凛，立刻通过对讲机下达指令：“一队控制所有建筑物内人员！二队跟我来！发现疑似地下入口，注意安全！”
警察们如临大敌，迅速包围了那个入口。技术警员上前处理密码锁，很快，那扇沉重的金属门再次被打开。比之前更浓烈的恶臭涌出，即使站在外面的警察们也纷纷变色，有人忍不住捂住口鼻后退。
带队警官深吸一口气，率先持枪冲了下去。紧接着，下面传来压抑的惊呼和倒抽冷气的声音。
我知道，他们看到了。
应犹在和她的那些傀儡手下已经被彻底控制。她没有被铐，只是被两个女警一左一右看着，站在别墅门口廊下。暴雨打湿了她的黑发，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但她的背脊挺得笔直，那双深井般的眼睛不再看我，也不再看任何警察，只是空洞地望着远处翻腾的玫瑰海，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那种极致的平静，在这种情境下，显得比任何疯狂都更令人悚然。
一个警员将我从泥地里扶起，给我披上一条保温毯。“你没事吧？需要救护车吗？”
我摇摇头，牙齿还在打颤。“手机……证据……”我从湿透的口袋里掏出那只亮黄色的手机，递给他，“失踪女孩……小雅的……从下面……拿出来的……”
警员面色凝重地接过，用证物袋小心装好。
现场一片混乱。越来越多的警车和人员赶到，拉起长长的警戒线。法医、鉴证科的人员穿着防护服，神色严峻地进入地窖。强光灯将那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反而更衬出那些玫瑰色彩的诡异。
记者闻风而动，被拦在警戒线外，长焦镜头像猎枪一样对准这片突然沸腾的罪恶庄园。闪光灯不时亮起，记录下这惊悚的一幕。
我被带到一辆警车后座问话。机械地回答着姓名、职业、为何来此、如何发现地窖等问题。我的叙述断断续续，思维还沉浸在那恐怖的画面里。
“你是怎么知道密码的？”警官锐利的眼神盯着我。
“她……应犹在……晚餐时无意识在桌上画的……我猜是落木萧的忌日……”
警官记录着，不时抬头看看我惊魂未定的状态，似乎判断我所言非虚。
“你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吗？”他沉声问。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猛地睁开，仿佛想甩掉那画面：“器官……骨骼……很多……还有一个女人……完整的……像是睡着了……但不是……”我的声音又开始发抖。
警官合上记录本，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先到这里。你需要休息，也要接受详细的身体检查。你很勇敢，林侦探，你揭开了一个……地狱。”
他下了车，指挥手下：“叫救护车！把这位先生送去医院，全程陪同！”
我被扶上救护车。担架床很冷。车顶旋转的蓝光透过车窗，在车内投下晃动的光影。
透过车窗，我看到应犹在被押上一辆警车。她上车前，忽然回头，目光穿越雨幕和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我这辆救护车上。
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没有情绪。
那眼神，空洞得如同她画室里那些整齐排列的颜料管，又深邃得像是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她对我，极轻极缓地，眨了一下眼。
然后，面无表情地低下头，钻进了警车。
车门关上，驶离。
一股莫名的、比地窖寒意更甚的冷流，瞬间窜遍我的全身。
那个眼神，那个眨眼……是什么意思？
胜利了吗？罪恶被揭露了，凶手落网了，遇难者……或许能得以安息了。
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丝毫轻松？为什么应犹在最后那一眼，让我觉得……这一切，似乎并未结束？
救护车鸣叫着驶离庄园。车外是闪烁的警灯和喧嚣，车内是我冰冷麻木的身体和一片死寂的心。
红蓝交错的光，像是一场荒诞剧目的落幕灯光，照在我脸上。
而我，只是怔怔地看着车顶，脑海里反复回放的，是地窖的森森白骨，是落木萧完美的睡颜，是应犹在最后那个空洞又诡异的……眨眼。
罪恶被挖出来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但那片土地之下埋藏的东西，真的能就此清理干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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