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没散尽时，谢怜就提着木桶出了门。桶里装着昨晚按海娃娘教的法子泡好的草木灰水，细碎的灰渣沉在桶底，水面泛着淡淡的褐色，散着草木特有的清苦气。刚走到田埂边，就见海娃娘蹲在田垄旁，手里拿着小竹耙，正轻轻扒开稻苗根部的泥土。
“早啊，这是在做什么？”谢怜放下木桶，凑过去看。只见海娃娘把竹耙伸进浅水里，小心翼翼地将缠在苗根上的水草勾出来，动作轻得怕碰伤了新栽的秧苗：“昨晚下了点小雨，水草长得快，缠在根上会抢养分，得趁早清了。”她把勾出的水草拢在田埂边，又道，“你这草木灰水来得正好，泡了一整晚，肥力都浸出来了，浇在根边，既能补养分，还能防着螺虫啃苗。”
谢怜点点头，拿起旁边的木瓢，舀起草木灰水往稻苗根部浇。水顺着泥缝渗下去，没溅起一点泥星子——昨晚花城特意教他，浇肥时要贴着田垄边缘慢浇，免得泥水溅到叶片上，烧坏了新叶。正浇着，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就见花城扛着竹竿走来，竹竿上还绑着几片宽大的荷叶。
“哥哥，慕情说早上风大，怕秧苗被吹倒，让我带些竹竿来搭防风障。”花城把竹竿放在田埂上，拿起一片荷叶，熟练地裹在竹竿顶端，“这样插在田边，既能挡风，又不会遮住阳光。”谢怜看着他裹荷叶的动作，忍不住笑：“你连这个都想到了？”花城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温声道：“怕哥哥辛苦栽的苗受了损。”
两人正说着，就见慕情提着竹篮走来，篮里装着几束晒干的艾草和菖蒲。“昨天去山上采的，按张老伯说的，捆成束插在田埂四角，能驱避飞虫。”他蹲下身，从篮里拿出绳子，把艾草和菖蒲捆在竹竿上，语气依旧平淡，却细心地调整着捆扎的松紧，“等过两天再熬些艾草水，每隔三天浇一次，虫害就能少大半。”
海娃娘见了，笑着道：“有你们帮忙，今年这稻子肯定能长好！前几天隔壁李婶还问我，说看你们天天来田里忙活，要不要帮着搭把手呢。”正说着，就见田埂那头走来两个身影，是李婶和她的小儿子狗蛋，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筐，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玉米饼。
“听说你们在田里护苗，我蒸了点玉米饼，给你们垫垫肚子。”李婶把竹筐递过来，笑着看向谢怜，“上次我家娃子发烧，还是你给的草药方，喝了两副就好了，这点东西不算啥。”谢怜连忙接过，道了谢：“太麻烦你了，往后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狗蛋蹦蹦跳跳地跑到田边，盯着田里的秧苗看了半天，拉着海娃娘的衣角问：“婶子，这些小苗啥时候能结稻子呀？我娘说稻子熟了能做米糕，比玉米饼还甜呢！”海娃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等过了夏天，到了秋天，稻穗黄了，就能收稻子做米糕了。”狗蛋立刻眼睛一亮，转头对谢怜说：“谢怜哥哥，到时候我帮你们收稻子，能吃一块米糕吗？”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谢怜点头道：“当然能，到时候做一大锅米糕，给狗蛋和海娃都留着。”狗蛋欢呼一声，跑到田埂边，学着海娃的样子，帮着递艾草束，虽动作笨拙，却格外认真。
日头渐渐升高，晨露被晒得无影无踪。谢怜和花城搭好了防风障，慕情把艾草束插满了田埂四角，海娃娘则清完了最后一垄水草。几人坐在田埂上，分吃着李婶带来的玉米饼，饼子还带着温热，咬一口满是玉米的香甜。
李婶看着田里整齐的秧苗，又看了看忙碌的几人，笑着对海娃娘说：“你看谢怜公子他们，不嫌弃农活累，还愿意帮着咱们忙活，这样的好心人可不多见。”海娃娘点点头，看向谢怜的目光满是感激：“可不是嘛，去年我家男人去镇上赶集，摔了腿，还是谢怜公子帮忙抬回来的，又给开了药方，这恩情咱们记着呢。”
慕情喝了口水，目光落在田中的防风障上，荷叶在风里轻轻晃动，挡住了吹向秧苗的劲风。他忽然开口道：“再过几天，我去镇上买些菜籽，撒在田埂边，既能当绿肥，还能收些蔬菜，省得你们再去镇上买。”谢怜听了，立刻道：“我跟你一起去，顺便看看有没有适合稻苗的肥料。”
花城握着谢怜的手，指尖蹭过他掌心的薄茧——那是这几日干农活磨出来的，却透着踏实的温度。他轻声道：“我也去，镇上有家铺子卖的竹编工具好用，买些回来，往后除草、松土也方便。”
狗蛋吃完玉米饼，跑到田边，伸手轻轻碰了碰秧苗的叶片，小声说：“小苗小苗，你要快点长，等你结了稻子，我就来帮你收。”阳光洒在他身上，也洒在田里的秧苗上，翠绿的叶片泛着光，像是在点头应和。
风从田畔吹过，带着艾草的清香和玉米饼的甜意，还有邻里间轻声的笑语。田埂边的防风障轻轻晃动，田中的秧苗迎着阳光舒展叶片，一切都透着安稳与生机——那是春日里精心守护的希望，是邻里间互助的温情，更是往后岁月里，等着丰收的满满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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