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兰被他拉着快步前行,鬓边的珠钗微微晃动,眼底漾着笑意:“你呀,都快四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急不可耐。”
嘴上虽这般说,脚步却丝毫没有迟疑,指尖紧紧回握住他的手,眼底是藏不住的向往,宫里待的时间长了,确实很向往外面的自由。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宫门,早已等候在外的车队即刻启程,车轮滚滚扬起尘土,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早朝散后,赵瑾珩快步走出金銮殿,四处寻觅却不见父母踪迹,只撞见一脸笑意的赵瑾玥。
“哥哥,”小公主忍着笑走上前,“爹和娘早就出城门了,说是要去看什么‘大漠孤烟直’呢,临走前还让我转告你,已经大宋可就全靠你了,他们会偶尔传信回来的。”
赵瑾珩望着西北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完全就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哭笑不得。
而此刻的官道上,璟兰掀开车帘一角,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致,轻声道:“真没想到,还有这般自在的一天。”
赵曦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这辈子让你跟着我困在皇宫里,委屈你了。往后余生,我带你走遍山山水水,看遍世间所有景致。
“好,等到我们走不动了,再回去。”璟兰双手赞成,她还是喜欢看大江南北的景色,可比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好多了。
车队一路向西,朝着那片壮阔的大漠驶去,车窗外的风似乎都带上了自由的气息。
半年时光,在西北的风沙与暖阳中悄然滑过。
璟兰现在是一身利落的短打劲装,鬓边只簪一支素银簪子,却衬得眉眼愈发清丽。
她跟着赵曦踏过贺兰山的积雪,看过黄河边的落日,在牧民的帐篷里喝过醇厚的奶酒,听本地的住民讲过奇闻轶事。
曾经在宫墙内的规矩束缚,被西北的狂风卷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心胸间的开阔与舒展。
赵曦不是那个日理万机的帝王,只是个陪着妻子看风景的寻常丈夫,会为她摘一朵荒原上的野花,会在她听故事入迷时静静守在一旁。
“这西北的壮阔,看多久都不腻。”
“那等我们去瞧了海上的无垠,再回到这里住一段时间怎么样。”
“好呀。”
离开西北,璟兰和赵曦到了明州港,这次要从这里出海。
港口人声鼎沸,商船鳞次栉比,各色皮肤的商人往来穿梭,空气中混杂着海水的咸腥与香料的馥郁。
赵曦早已安排好了一艘宽敞的海船,船上储备了充足的物资。
海上的日子自在而惬意,他们看日出从海平面跃出,偶尔还能遇见成群的海鸟与洄游的鱼群。
一晃又是半年,两个人终于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愿意回汴京了。
汴京的春日总是来得温柔,宫门口的柳枝抽了新芽,暖风里裹着熟悉的脂粉香与市井喧嚣。
他们在汴京待了不足三月,便又换上了轻便的行装,没有浩浩荡荡的车队,只带着竹临和枕书、漱玉,朝着西南而去。
这般走走停停,又是许多年,璟兰与赵曦,也变得满头华发,脚步蹒跚。
“罢了,走不动咯。”赵曦坐在庭院的摇椅上,望着墙外的落叶,轻声道。
璟兰握着他有些枯瘦的手笑道:“那就不走了。”
两人终于安稳了下来。
赵曦八十一岁的那个冬夜,他躺在床上,紧紧攥着璟兰的手,目光依旧灼灼,好似还是意气风发的君王。
“阿璟,”他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那件事,所以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
“我要走了,”赵曦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眼底满是不舍,“能不能……带着我的一缕灵魂,去你要去的下一个世界?我想一直陪着你,看着你。”
“六六,他说的话你听到了吗?能不能做到?”璟兰的声音里带着悲伤。
“可以,等他死了之后,我可以抽取他的一缕灵魂能量,化为灵体形态,跟随宿主到下一个世界。”
“为什么之前不说?”
“因为宿主没问过啊!”六六的声音也很无辜。
璟兰俯身凑近赵曦,握紧他的手:“好,我带你走。不管到哪里,我都带着你,永远不分开。”
赵曦闻言,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他缓缓闭上眼睛,手无力地垂下,嘴角却仍带着满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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