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青微霜的鬓角重新变得黝黑,茂密头发光亮如油,青春焕发。
此刻双眼如炬,聚焦在姜瀚文脸上,一脸严肃。
“四成太少了,最起码,你也要有五成。”
姜瀚文没好气道:“我们俩要是五五开,以后有意见分歧,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如果有人惹了事,会不会受牵连——”
“我要是怕惹事,就不会开这个店!”龚青一口打断姜瀚文,鼻孔喷出两道热气,有点气愤。
冲动的语气,七分神似年轻时的龚少爷。
爱会长出血肉,从刺猬般的顺从到据理力争,两人重建信任,就像当年月下,一个慷慨解囊买酒送肉,一个尽心解惑分享知识。
“分成多少,你和我,用得着算这么清吗?
你六成,我四成,要是有将来,怎么弄,你和你徒弟去规划,我才懒得操心。
好啦,就这样,你要实在觉得过意不去,给老爹发张免费的饭票就行。”
姜瀚文摆摆手,距离突破,已经过去十天。
穆千城说龚青的手艺,已经超过他,姜瀚文想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与其闭门造车,不如以辅助身体恢复的名义,干脆在自己药堂隔壁开个药膳的店。
好不好吃,要怎么调整味道,让客户来说。
随便一问,负责管他这片的执事告诉他,药堂周围,想怎么弄,都是姜瀚文的自由。
于是,就有了这一出分红界定。
听到提起自己,远处正在画画的姜勇嘿然一笑,继续低头,挥笔着墨。
姜瀚文突破,老头彻底放松,早上逗鸟,下午画画,晚上在屋里听小不点比划故事,日子过得满满当当,比龚青都忙。
看见姜父,龚青眼里难得流出一抹柔软,操着同姜瀚文七分相似的语气缓道:
“老爹的事,不用你说。”
“行了,就这样,快去准备,明天开业,争取一炮打响。”
姜瀚文起身,把龚青硬推到门边。
“要是开不起来,你的那些月俸,我可还不了。”龚青嘴角带着莫名笑意:
“我最多做饭给老爹吃。”
“行了,去吧去吧,我到时候肯定厚着脸皮来蹭饭。”
“咔哒!”
门栓扣上,姜瀚文把龚青推出门,嘴角扬起莫名笑意,如果没记错,这是这几年来,龚青给自己开的第一个玩笑。
这家伙,开始拥抱生活了,真好。
朋友之间,不需要说太多。
比起这些日子送出去的,姜瀚文更在意彼此真情。
长生太孤独,他不想太上忘情,最后成为天边冷漠神像。
姜瀚文坐回躺椅上,闭眼半刻,手里多出一团似的水雾。
“去!”
只见水雾飞到院子里,在距离地面一米处扩散,眨眼覆盖一米见方,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十息过后,雨团消失。
姜瀚文闭着眼,默默总结这次释放灵雨术的瑕疵。
比起杜长老两米见方,而且充满灵气的灵雨。
姜瀚文的法术不但范围小,而且富含灵气极少,也就比一般雨水好些。
虽然说勉强掌握,但距离真正使用,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要走。
姜瀚文躺着,一缕缕灵气吸收、打磨、最后归入丹田。
一个时辰后,又一道灵雨术放出。
虽然微不可察,但这次灵雨术比上一次又要圆润一分,姜瀚文对灵雨术的感悟,也要多一丝。
这种在不断尝试中进步的感觉,让人着迷。
在没有寿命的绝对压力下,就像没有高考压力的学生,更能专心投身于手中之事,遨游知识海洋。
姜瀚文有时反而觉得,长生带给自己的,除了对时间的底气,更多的,是一种注重当下的平和。
过往不可追,未来又是团巨大迷雾,人唯一能把握的,只有当下。
正是在这种既不焦虑未来,也不缅怀过去,只尊重自己当前生命的状态。
才让他无论是修炼,还是种药,都能轻松超过别人。
正如某个游戏人物口头禅:
“时间,不在于你拥有多少,而在于你如何使用。”
又过一个时辰,姜瀚文手里多出一团云气。
晶莹剔透的雨水,洒进土里,升起一阵水气,经风吹到脸上,湿漉漉的清爽,鼻腔里还残留薄荷一般清香。
不错,又进一步,姜瀚文嘴角勾起满意弧度。
“咚咚~”
老爹的房门敲响,一双小眼睛透过缝隙,看向门外,是小不点。
“儿子,你慢慢玩,我去听故事了。”姜勇也不管画卷如何,封上笔,快步回屋。
姜瀚文睁开眼笑了笑,继续闭眼吸收灵气。
这种平淡的日子,他越来越喜欢。
庄家风云又如何,苍炎城头大旗更换又如何?
这些,都不及脚边一棵聚灵草长势,不如蚂蚁摆动米粒的姿态。
世界纷扰,与我何关,活在当下,活在眼前!
他将怀里的信纸握碎,尽管阳光最后照在署名上——庄孔鸣。
……
“砰砰砰~”
鞭炮爆破,医堂旁边,天元居第一家店诞生。
任何不可超越的伟大,都来自一个渺小的开始。
不会有人想到天元居的未来,就像,不会有人想到,它的开始。
鞭炮声响得远,听到热闹,周围十几个药农从家里出来。
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那可是姜瀚文的医堂!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传一个,二十多人围在普通的天元居外面,好奇往里看。
一间简单的土房里面摆着三张桌子,院子里,养着鱼的水池,装鸡鸭的竹笼,还有一块种着灵草的一米方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看什么呢,都过来。”姜瀚文朝远处看热闹众人招手。
见姜瀚文在,看热闹的人纷纷围上来,走进院子里。
“以后你们看病,要补什么,都可以在这里吃点。”姜瀚文说着坐下,朝屋里喊了声:
“给我来份补气血的面条。”
“马上。”帘布后响起喊话。
姜瀚文在桌上放下一两银子,往墙上指了下。
众人抬头,这才看见墙上的菜单。
从上往下看,最便宜的气血面一两银子,到最贵的十全汤,一百两银子。
众人咽了咽口水,乖乖,一个月五两银子,就算好吃,他们也不敢吃啊。
“看什么,今天进门的前十个,每人可以吃一碗面,我请!”
姜瀚文话音刚落,
“我来我来!”
“让开,别挤我。”
……
屋里瞬间挤满,摩肩接踵,二十多个汉子挤得只能站着。
一个个脸红看着姜瀚文,眼里既渴望,又害羞,总之就是舍不得出门。
“一二三……”
姜瀚文一个个点着头数,扭头看向厨房。
“上二十八碗气血面!”
二十九两银子甩出,面条滚着汤从帘子内送出。
“咚!”第二碗气血面端出来,摆在桌上。
“哇,好香。
不对!”
第一个吃下面条的灰衣药农闭上眼,仔细感受滚进五脏六腑的灼热。
“哗哗哗~”
汉子忍着烫,两口麻利嗦完面,一口喝尽汤,一把推开众人,嘭嘭嘭,大步冲出房间。
异常引人注意,刚刚还闭眼闻香气,满脸兴奋的众人突然愣住,警惕看着跑到院子里的灰衣男。
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切。
这……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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