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指尖划过投影阵盘,那道浅痕还在。他没有动桌上的朱笔,只将昨夜写下的“裂变”二字轻轻抹去。
密室门开,陈岩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新送来的记录。他站在案前,声音平稳:“东岭渡口那边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卖粮的妇人说,听见商队议论东麓在重订盟约名单,要把北谷和西线的名字划掉。”
路明点头。
“我们安排的流民也在交界处散了话,说是东麓准备用血印锁封祀所入口,只有嫡系血脉才能进去。”陈岩继续说,“北谷那边有人当场摔了茶碗,骂了一句‘谁给他们的脸’。”
路明抬手,启动投影阵。地图浮现,四点依旧,但连接线比昨日更淡。他盯着北谷与东麓之间的路径,那里原本有一道微弱的通讯信号,现在已中断超过六个时辰。
“赵九呢?”他问。
“刚回。”陈岩答,“他在西线补给站布置的假信已经被取走。对方一个副统领亲自拆的,看完后直接烧了纸,但派人连夜去了主帐。”
路明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目光落在地图东南角。那里是西线两支势力的驻地交汇点。按计划,他们本该在今日清晨召开联合议事,可哨探回报,会议推迟了。
“不是推迟。”他说,“是开不下去了。”
陈岩低头记下。
路明起身,走到阵前,手指轻点西线与东麓的接壤地带。“让下一个消息再狠一点。就说东麓已经拟好新盟册,上面只有他们自己和一支附庸的名字。其他三家,全被标为‘协从’,战后不得分利。”
“这会不会太明显?”陈岩抬头。
“不会。”路明说,“他们现在不信别人,只信自己的猜忌。只要话够刺人,真假已经不重要。”
陈岩应声退下。
密室只剩路明一人。他没坐下,站在投影阵前,看着那四个点。灯影映在墙上,像一片静止的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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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赵九推门进来。
“北谷动手了。”他站到案边,语气没有起伏,“东麓派去谈水源分配的使团,刚进谷口就被拦下。北谷守将当众宣读了一道‘密令’,说是东麓内部传出来的,内容和我们伪造的一模一样——非嫡系不得领祀火补给。”
路明问:“东麓怎么回应?”
“调兵。”赵九说,“三支巡山队正在向祀所外围集结,看样子是要强压。北谷也封了所有出口,双方在断崖带对上了。”
路明沉默片刻,重新启动投影阵。他调出边境哨探的实时传讯,画面一闪,出现一段加密讯号记录。
“这是什么?”赵九问。
“东麓发给北谷的指令。”路明说,“用的是旧音律码,和三十年前禁教时期一样。我让技术组模拟他们的密匙,刚刚破出来。”
他念出内容:“即日起,非正统血脉者,不得接触祀火核心。补给按血契等级发放。”
赵九皱眉:“这不是我们放的?”
“不是。”路明摇头,“是他们自己发的。说明他们真打算这么做。”
赵九明白了:“那北谷拿到这个,只会觉得我们之前的话都是真的。”
“对。”路明说,“他们不会再等解释。”
他关闭讯号记录,转而调出西线方向的监控图。那里原本有三条稳定的通讯链,现在只剩下一条,且信号极弱。
“西线还没表态。”他说。
“但他们已经在撤。”赵九说,“我刚收到前线回报,西线两支主力已经离开联合驻地,其中一支带走了全部粮草储备,另一支切断了与东麓共用的灵脉接口。”
路明盯着那条残存的连线,忽然抬手,将它从地图上划掉。
投影阵嗡鸣一声,四点之间的连接线彻底消失。只剩东麓一点还在闪烁,孤悬于地图中央。
“联盟没了。”赵九说。
路明没说话。他取出一枚新的晶核,插入阵盘底部。片刻后,一段录音播放出来。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急促而愤怒:“……他们烧了旧盟册!我亲眼看见的!就在昨晚,东麓主帐里,几个人围着火盆,把原来的誓约扔了进去,换上的是一份只写他们名字的新卷!”
路明停下录音。
“这是谁?”赵九问。
“一个逃到西线营地的‘亲信’。”路明说,“我们的人。演技不错。”
赵九嘴角动了一下:“西线高层信了?”
“信了。”路明说,“他们刚发了一道声明,说不再承认东麓的主导权,也不再参与任何联合行动。原定明日的四族议事,正式取消。”
赵九看向投影阵。那四个点现在完全孤立,彼此之间再无信号往来。
“接下来怎么办?”他问。
“等。”路明说,“让他们自己处理烂摊子。北谷和东麓打起来,西线想自保,谁都不会轻易回头。”
赵九点头:“需要加点料吗?比如再放个消息,说东麓其实早就和外界勾结?”
“不用。”路明说,“现在每句话都可能是导火索。我们说得越多,越容易露破绽。让他们自己吵,自己防,自己断。”
赵九不再多问,转身走向门口。
路明仍站在阵前。他伸手,将东麓那一点的光标调亮。红色的光斑在黑暗中跳动,像一颗孤立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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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陈岩再次进入密室。
“北谷和东麓在祀所外围交手了。”他站在案前,声音低沉,“没有动大杀器,但双方都有伤亡。北谷守住了水源通道,东麓退到了南坡。”
路明点头。
“西线那边。”陈岩继续说,“他们不仅退出联盟,还封锁了通往东麓的两条商道。理由是‘防止冲突蔓延’。”
路明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还有件事。”陈岩说,“我们在东麓内部埋的眼线传来一句话——‘主帐今晨争吵激烈,有人摔了令牌,说不愿再替他人做嫁衣’。”
路明终于坐下。
他拿起朱笔,在地图上东麓的位置画了一个圈。然后,用笔尖在圈中心点了一下。
墨迹晕开,像一滴落下的血。
“通知所有哨站。”他说,“从现在起,密切监视东麓动向。他们一旦分裂,立刻上报。”
“是。”陈岩应下,转身离去。
密室门关上。
路明没有关投影阵。他盯着那幅图,四个点静静浮在空中,再无连线。他伸手,将东麓的光标拖到最前方,放大。
画面清晰起来。那是东麓主帐的地形轮廓,周围有七道防御阵环,中央一座高塔隐约可见。
他取出一枚刻痕晶片,贴在阵盘侧面。这是最新一批伪装商队带回的情报,记录了东麓内部兵力调动的频率变化。
数据开始滚动。
前十条都是常规巡逻记录。
第十一条出现异常:凌晨三刻,主帐地下密道开启两次,每次持续不到半柱香。进出人员未登记。
路明停下数据流。
他调出密道结构图,对比三十年前的旧档案。这条道原本用于紧急撤离,后来被封死。但现在,它被重新启用了。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字:**暗流**。
笔尖顿住。
门外脚步声响起。
赵九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块黑色石板。他走到案前,将石板放在桌上。
“刚截获的。”他说,“东麓内部传讯,用的是临时编码。我们破得勉强,但意思清楚。”
路明看向石板。
上面浮现几行字:
【北谷已叛,当以铁血清之】
【西线动摇,需速定主从】
【祀火将燃,不容有失】
最后一行是手写体,笔迹凌厉:
**若再内耗,同归于尽**
路明看完,抬手将石板翻面。
他盯着那片漆黑的表面,许久不动。
赵九站在一旁,等着他的反应。
路明忽然开口:“他们怕了。”
“谁?”
“东麓。”他说,“这句话不是下令,是求援。他们在逼自己人团结,说明已经压不住了。”
赵九皱眉:“我们要不要趁现在动手?”
路明摇头:“还不行。他们还能打。等他们自己把刀转向内部的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他站起身,走到投影阵前,将东麓的光标缩小,退回原位。
四点孤立,无人相连。
他伸手,关闭阵法。
灯光暗下,只剩桌上那块黑色石板泛着冷光。
路明的手指轻轻搭在石板边缘。
屋外风起,吹动窗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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