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铜铃又响了一次,比刚才那声更轻。路明没有抬头,笔尖落在纸上,画出第三条线。
他面前摊着三份战报,边缘已被手指摩挲得发软。东线、西境、南路,三次袭击的时间点被标成红点,排列在横轴上。每两次之间相隔不到两刻钟,但并非完全等距。第二次比第一次晚了十一息,第三次又比第二次快了七息。
这不是随意出手。
文书站在案侧,低声念完最新一份巡逻记录。南岭枯井旁发现一枚脚印,左足外翻,步距较常人短半寸。这是今天第三次出现同类痕迹。
“记下来。”路明把纸页翻过一页,“所有异常足迹,按方向、深浅、间距归类。”
“是。”文书提笔去取新玉简。
“不用玉简。”路明说,“用纸。每日汇总一次,送观星台前先过火漆封口。”
文书一顿,明白过来。纸质不易留存,却也难被远距离窥探。一旦泄露,追查来源比玉简更容易。
命令很快传下去。各防区回信陆续送达,格式统一,只写三项内容:当前驻守力量、最近一次换防时间、周边可调机动人数。没有多余字句。
路明看完最后一封,将它们按区域分开放置。东线请求增援,理由是运粮道再遭焚毁可能影响半月口粮;西境主官则建议封锁山口,认为小股骚扰背后有集结大军的可能;南路商队代表要求派高手护行,否则暂停通行。
这些请求合情合理,但如果全批,中央校场将空无一人。
他抽出一张空白纸,写下四个字:浮动交接。
随即传令——取消固定换防时刻,各队执勤时长随机增减,最长不超过两个半时辰,最短不低于一个半时辰。交接过程不得在哨位原地完成,必须错开百步以上距离进行交割。
这项命令下达后,前线请示频率明显下降。原本每隔一炷香就有急报传来,现在半个时辰才有一封。
他又调出影刃班近期轮巡路线图。五人分组行动,每组两人或三人,交替覆盖外围缓冲带。他们不穿战服,也不带标识,对外称是“例行巡查”。
“让他们继续。”他对文书说,“今晚加派一组,走东溪上游。”
“那里不在原定巡区内。”
“我知道。”路明合上图纸,“对方盯的是规律。我们偏不按规律来。”
文书退下后,殿内只剩他一人。值守修士在隔壁整理情报,脚步很轻。沙盘上的旗标已被调整过,代表敌袭的黑石围成半弧,开口朝南。
他盯着那个缺口看了很久。
片刻后,他提起笔,在袭击热力图旁边画了个圈,把三次事件都包进去。然后从圆心拉出一条虚线,指向南方山口外三十里处的一片密林。
那里没有驻军,也没有商路经过。但风向数据显示,每次袭击后的烟尘轨迹都会飘向那个方向。
他放下笔,取出一块未启用的侦测阵法核心石,放在手心掂了掂。这种石头通常嵌在界碑底部,能记录十丈内灵力波动,但无法主动传输信息。敌人若不知其存在,就不会刻意遮掩气息。
“明天早上,在东溪入谷口、南岭断崖东侧、西境松林岔道,各埋一座伪装阵法。”他写下指令,“外形做成残石墩,颜色与周围一致。”
做完这些,他翻开今日最后一份汇总。医馆上报两名伤员情况稳定,其中一人已能起身行走。这是昨日护粮队受伤的成员。
他提笔批注:恢复灵液继续供给,每日两次。
这个决定很快传开。晚间,有几名原属预备队的弟子主动申请加入夜间巡查。他们的名字出现在值班表上时,没人提出异议。
戌时三刻,第四次骚扰发生。这次是在北坡边缘,三名黑衣人突入林带五十步,投掷两枚低阶爆裂符后迅速撤离。无人伤亡,但一处了望塔支柱受损。
急报送到时,路明正在看各地换防日志。他听完传令兵口述,问:“游猎支援组何时到达现场?”
“不到二十息。”
“拍下现场痕迹,包括符纸残片、脚印分布、树木折断角度。原件带回,不准外传。”
传令兵领命而去。
随后他下令,两支游猎支援组不再固定待命,改为轮流在外围移动巡逻。每组配备三枚短程传音符,直通观星台。
这一夜再无其他动静。
子时,文书送来全天情报总录。共记录七起可疑迹象,其中四起经核实为误判,另三起与先前模式相符。袭击间隔呈现微弱递减趋势,平均每次缩短三息左右。
他在纸上记下这个数字,又在下方写了一行小字:**他们在测试反应速度。**
抬头看向窗外,天色仍暗。练功场方向一片寂静,影刃班今夜未出动。他们已经连续四天在外围“偶然”现身,足够让某些眼睛记住他们的行踪习惯。
但他知道,真正的试探还没开始。
真正的敌人不会满足于烧几辆粮车。
他把所有资料重新装箱,锁进铁柜。然后取出一张新纸,开始绘制一张新的地图。这张图不再标注兵力分布,而是标记风向、水源流向、夜间兽群活动路径。
当他画到第二条河流时,笔尖忽然停住。
三次袭击地点,连起来是一条弧线。而这条弧线所对应的圆心位置,正好位于联合势力主营地东北角——那里是储水池和备用粮仓所在地。
他慢慢坐直身体。
对方不是在找防御漏洞。
他们在画射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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