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社长顺势将话题转向了真正的来意。
方才小安让他直言，他便将最近业内流传的关于L&A正在进行重大战略调整的消息问了出来。
他对小安的了解远比其他同行更深。当年正是她透露的关键信息，让他精准抓住机会，赚得盆满钵满。
因此，当听说L&A此次动作极大时，他并不像外界那样认为这只是小安和林哲两个年轻人一时兴起的盲目创新，反而怀疑背后或许藏着常人未能察觉的先机。
今天借宣传片的风波赶来，兴师问罪是假，试探口风、看看能否从小安这里获得一些内幕消息才是真。
令他意外的是，对于这些前瞻性的思考，小安在他面前并未过多保留。
于是他由衷地笑了笑，看向小安说道：“丫头，今天和你聊这些，我很有感触。没想到，以咱们两家现在的关系，你还愿意和我聊得这么深入。”
“也只是随便聊聊罢了，”小安语气平淡地回应，“您愿意相信，我说的这些才有价值。若是换一个不信我的人，恐怕只会觉得我是在痴人说梦。”
虽然小安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听完她对行业未来走向的冷静分析，杨社长心中也不由自主地有些意动。
行业生态注定会随着社会和科技的发展不断变革，像L&A这样大刀阔斧的改革他自问做不到，但如果未来的趋势真如小安所预测的那样，提前进行一些布局和调整，或许才是明智之举。
他望着眼前气定神闲的女孩，一些尘封的往事猛地浮上心头。
那时的安素英也是如此，坐在他对面，神色淡然地说出“我不在乎他的死活”这种话。
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冷静与疏离，与此刻一般无二。
当时那个经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这些他早已记不清了，唯一烙印在记忆里的，就是小安当时那副模样。外表纯良无害的像只兔子，眼神却透着狼一般的决绝与狠厉。
那个经纪人的前途死活，她不在乎。而如今YG的兴衰存亡，她显然同样不会放在心上。
“小安......”杨社长轻叹一口气，语气里难得地带上了几分坦诚，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颓然。
“我杨某人自诩眼光毒辣，看人极少出错，但却在你身上看走了眼。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他们......不及你万一。我最后悔的事，便是当年放走了志龙。”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那样的话，你或许就依然是YG的人。”
小安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未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
当初志龙遭遇的那场风波，本就是她借“深海”的契机一手策划推动的，目的就是为了彻底将志龙从YG中带离。
只是这些错综复杂的过往与算计，实在没有必要让眼前的杨社长知晓。
怕他承受不住......
“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好，”小安唇角微扬，重新执壶为他斟了杯热茶，“能有今天，不过是我运气比较好罢了。”
“运气好，本身就是一种实力。”
杨社长接过茶杯，目光不由得瞥向一旁始终沉默却存在感极强的志龙，半开玩笑半是感慨地说道：
“志龙啊，我看你还是赶紧把人娶回家相夫教子吧，也好让我们这些人能稍微放松放松，喘口气。”
提到这个话题，志龙原本冷峻的脸色不由得缓和了几分，眼底掠过一丝暖意，“结了婚，她也依然是L&A的安代表。相夫教子和坐镇公司，从来都不冲突。”
“啧......”杨社长闻言，笑着摇了摇头，终是没再说什么，只是那笑容里掺杂着几分复杂的了然与无奈。
他朗声一笑，将杯中剩余的茶一饮而尽，“该问的我也问完了，就不多耽误你休息了。走了走了......”
小安自然明白他急着回去盘算布局，也不多做挽留，从容地将人送至门口。
直到杨社长的身影彻底消失，志龙才从身后走近，笑着调侃道：“你真信他是后悔当年放我们走了？”
“当然信，”小安歪回沙发里，懒洋洋地应道，“谁家跑了两台印钞机能不后悔？”
“那你还跟他说那么多？”志龙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解。
“不过是一些行业共识的皮毛罢了，对L&A造不成任何影响，”她唇角勾起一抹狡黠，贴近他耳边轻声说道：“好了，别想他了......回家，做点儿爱做的事。”
志龙闻言低笑出声，顺势将她揽入怀中，指尖轻轻拂过她散落额前的碎发，眼底漾开一片温柔的纵容。
“印钞机？”他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安代表这比喻......倒是够铜臭的。”
“不然呢？”小安抬眼睨他，理直气壮地反问，“难道说‘谁家丢了两个绝世天才’？杨社长怕是要呕出血来。”
她说着，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才的冷厉气场悄然褪去，此刻窝在他怀里的，只是一个眉眼弯弯、带着些许狡黠懒散的普通女孩。
志龙凝视着她，心头软成一片。他喜欢她这般模样，喜欢她在尘埃落定后，只对他一人显露的松弛与真实。
“好，回家。”他从善如流地应道，牵起她的手朝外走去。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再也分不开。
至于杨社长回去后是懊悔捶胸还是连夜开会，那便是另一个与他们无关的故事了。
车子缓缓驶出公司大门时，一眼便看到保安正拦着两个人，正是安正花母女。
她们僵立在门外，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逐渐驶近的车辆。
就在车经过的瞬间，透过后排降下一半的车窗，映入她们眼帘的，是小安言笑晏晏的侧脸。
她微微偏着头，正对身旁的人说着什么，唇角扬着轻松明媚的弧度，整个人浸润在夕阳温暖的光晕里，显得松弛而愉悦。
那笑容如此真切，如此耀眼，仿佛她们所有的挣扎与纠缠，都从未在她世界里惊起半分涟漪。
看到她们后，车窗无声升起，隔断了那道刺目的光，也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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