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没有给他太多思考和组织语言的时间,紧接着发起了更猛烈的心理攻势。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福伯,不再有任何掩饰,直接抛出了那个核心的推测:“福伯,我们在李景明的公司账目上,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资金往来。结合你案发前与他见面,聊的都是韩老爷子生前的收藏……我们有一个推测。”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已故的韩胜利老爷子,韩胜利,是否有一批未曾登记在家族公账上,由你秘密管理的个人收藏?而李景明,是不是一直在帮你暗中处理这批收藏,进行销售变现?”
不等福伯否认,秦风立刻转换了语气,带着一种仿佛理解甚至共情的姿态,继续说道:“我们理解,你这么做,可能并非为了你个人的私利。你服务韩家四十多年,对老爷子忠心耿耿。你或许是为了维护老爷子的身后清誉,避免这些未公开的收藏引发不必要的家族纷争或外界猜测;或许是为了筹措某种特殊的资金,完成老爷子生前的某个未了心愿;又或者,你只是单纯地执行老爷子临终前的嘱托,保守这个秘密。”
他刻意将福伯的行为动机,引导向“忠诚”、“守护”和“维护家族声誉”等高层次的情感层面,试图瓦解其心理防线。
“但是,福伯,”秦风的语气再次转为沉重,“无论出于何种高尚的理由,当与李景明在物品的真伪、价值、销售方式或者利益分配上产生无法调和的矛盾时,当您觉得他的行为可能危及到您所要守护的秘密和声誉时,选择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解决……真的值得吗?这真的是九泉之下的韩老爷子希望看到的吗?”
这番结合了确凿物证和情感共鸣的猛烈攻势,如同重锤般,一下下敲击在福伯坚守多年的心理堤坝上。
他低下了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之前那份沉稳和镇定,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在秦风结合了铁证如山的技术分析和直击灵魂的情感追问之下,福伯坚守了几十年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
他原本挺直的腰背佝偻了下去,一直努力维持的沉稳表情被巨大的痛苦和悔恨撕裂。
浑浊的老泪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顺着他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滴在他微微颤抖的手背上。
他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秦风,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绝望:“是……是我……是我做的……”
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承认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随即,他像是要为自己寻求最后一丝辩解,急切地、语无伦次地诉说道:“可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杀他……是景明……是他逼我的!”
福伯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呼吸急促地解释着:“那个瓶子……老爷子生前就很喜欢,一直收着……这次是因为……因为一些原因,需要一笔钱,我才想着让景明帮忙找找路子出手……”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后怕:“可他……他居然背着我,联系上了一个国外的买家!那个人……那个人在圈子里风评极差,专门走私文物出境,手脚不干净!我……我劝过他好几次,说这种人不能沾,会把老爷子和韩家的名声都拖下水的!”
福伯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双手在空中无力地比划着:“可他根本不听!他说对方出价高,交易隐蔽……那天晚上,我又去找他,想最后劝他回头……我们吵了起来……他骂我老糊涂,挡他财路……还说要……要把以前帮老爷子处理东西的事情都抖出去……”
说到这里,福伯的脸上露出了极度恐惧和愤怒交织的神情:“我……我当时气昏了头,又怕他真的说出去,毁了老爷子一辈子的清誉……我们推搡起来……他抓起那个青铜镇纸要砸我……我……我下意识地夺过来,然后……然后就……”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仿佛不愿再回忆那可怕的一幕,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已经倒下了……”
他猛地睁开眼,看着秦风,眼中充满了乞求理解的神色:“伪造现场……我……我是怕啊!怕别人顺着瓶子查到老爷子头上,怕韩家被人指指点点,怕老爷子死了都不得安宁……我才把那里弄乱,想把事情推到劫匪身上……我没想过要害别人,我只是……只是想守住老爷子的名声啊!”
当秦风试图将话题引向韩胜利这批“私产”的具体规模、来源以及其他可能涉及的物品时,刚刚还情绪激动的福伯,却像是触碰到了某个绝对不能逾越的底线,瞬间变得异常沉默和坚决。
他用力地摇着头,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没有了!就这个瓶子!其他的都是老爷子正当收藏的,都清清楚楚!”
他回避着秦风的目光,反复强调:“老爷子的东西,来源都光明正大,就是些个人喜好和投资,绝没有你们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们不用再问了,就这个瓶子,是我糊涂,是我对不起老爷子,对不起景明……”
无论秦风如何追问、施压,福伯都死死守住了关于“私产”规模和性质的最后防线,坚决否认其涉及任何非法勾当,也拒绝透露任何关于其他可能存在的秘密收藏的信息。
他的认罪,似乎只限于李景明被杀这一桩罪行,并且将其定性为“失手”和“维护声誉”。
而对于其背后可能隐藏的、关于韩胜利财富秘密的更大谜团,他选择了用沉默来守护,仿佛那是一个比他的自由和生命更重要的承诺。
福伯的认罪,使得李景明遇害案在表面上可以宣告侦破。
然而,秦风心中却丝毫没有感到轻松。
他清楚地看到,福伯的伏法,或许只是揭开了韩家这座冰山微不足道的一角。
关于韩胜利那神秘的“私产”,其真实的规模、来源、以及背后可能牵扯的更多秘密,都随着福伯的沉默,再次沉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这个忠诚的老管家,直到最后,依然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守护着那个属于已故主人的、或许永远无法见光的巨大秘密。
在福伯承认罪行并完成详细笔录后,警方依法对其办理了刑事拘留手续,随后向检察院提请批准逮捕。
检察院经审查,认为福伯涉嫌故意伤害致死(其辩解为过失需在法庭审理中认定)及破坏证据罪,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依法作出了批准逮捕的决定。
福伯,这位在韩家服务了四十余年的老管家,被戴上手铐,正式押送至看守所羁押,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审判。
根据福伯的交代,那件引发血案的明代青花缠枝莲纹玉壶春瓶,并未被销毁或远遁,而是被他悄悄转移藏匿在了其一位远房乡下亲戚家中,一个堆放杂物的旧仓房里。
周强立刻带队赶往该地,在亲戚惊愕的目光中,于仓房一堆柴草和废旧农具下,成功起获了用破旧棉被仔细包裹着的瓷瓶。
经初步鉴定,瓷瓶完好无损,正是景明轩失踪的那件镇店之宝。
这件关键物证的追回,为案件的诉讼提供了坚实的物证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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